白世賢自然而然的走了來,做了個揖,打恭道:“卑職給芳妃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麗芳恍的回過神,見這人生的四肢粗長,身材魁梧,大眼隆鼻,寬嘴平下頦,一身玄色勁裝,腰間一柄佩劍,威武俊逸,不覺把臉飛紅,竟無一語。
世賢見她粉妝玉琢,驚豔無比,眉尖微蹙,眼角上飛,肌潤如雪,唇若紅纓,心下一動,也覺五內沸騰,血氣衝麵。又恭然道:“娘娘,此乃禁地,娘娘還是別處走動為好。”
麗芳轉過心神,拔足離泥潭,說道:“本宮就是喜歡這裏走動,白大人不也在這兒麼?”
世賢愕然道:“此乃卑職分內之事。”
麗芳詭異的笑笑,尋思:“如此甚好,或許可以從他口中得出一二。”因素手捏汗巾,雙頰漾梨渦,黑瞳似剪水,嬌唇猶輕啟:“那本宮有一事相問,大人能否透露些許?也並非什麼機密。”
世賢皺皺眉:“若卑職曉得的,一定知無不言。”
她滿意點頭,眼睛發亮,急切不已,湊近他,壓低聲兒:“司徒翼交代什麼沒有?”
白世賢一怔,慌忙後退一步,打恭道:“恕卑職不能告訴娘娘,娘娘請回吧!”
麗芳好失望,不耐煩的咬咬下唇,竭力撫平心緒:“本宮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知道事情有沒有什麼進展,如此而已!”
白世賢對她素有耳聞,想想發生在她身上的事跡,足以說明她心性兒稀奇,遂與她至敝處,說道:“回娘娘的話,司徒翼氣性剛硬,打的皮開肉綻,任是死咬著一字不言。因皇上說一定要逼他開口,遂也不好下死勁,可不用刑就更沒機會了。卑職等好生難做!”
麗芳急的如熱地蜒蚰,苦悶匪淺,央白世賢與她機會,見司徒翼一麵,說不定可以說服他!白世賢又驚又怕,不知她有何意圖,當然不敢,麗芳不死心,以至於道出自己猜疑和苦衷:“本宮懷疑這幫黑衣人跟瑤淑妃脫不開關係,本宮答應過肖良娣,會盡快查清此事,好在皇上麵前為她說的個情麵。”
“原來如此!”白世賢對她的看法從怪誕改變成讚賞,因此願意冒險,麗芳喜得了不得,即刻行動。
司徒翼含著無盡悲苦,忍受灼骨掏心的皮肉之痛,漸愈崩潰。
蒲草間非常肮髒,老鼠蟲子,幾乎把他當成死屍對待。
麗芳看見這個情景,掩著口鼻不忍卒讀,白世賢說:“卑職在附近守候,娘娘最好離他遠點兒。”麗芳回頭情急地說:“他這個樣子,哪裏還有力氣說話!而且本宮斷定,下一次用刑,他就會一命嗚呼!”
“那娘娘,打算……”白世賢吃了一驚,目光瞪直。
麗芳惻隱之心濃烈,立刻要宣太醫,把司徒翼救的好好的,她才安心,可自來沒有讓太醫給犯人療傷之說,白世賢堅決不同意:“芳妃娘娘,皇上囑咐過,給他留半條命得了,您現在卻要救好他?”
麗芳走來走去,吸進去呼出來的都夾著血腥味,她快要吐了;又聽見那虛弱不屈的呻吟,心急火燎,白世賢如此勸解幾句,她不聽,越發凶悍,白世賢拗不過,讓她罷了,回宮去!她不依,他無奈令人拖她,她千辛萬苦才進牢裏來,絕不會輕易出去!用手抓住牢門鐵柵,兩個侍衛兩側佇立,拽著她的手臂,白世賢一旁勸:“娘娘,我看您根本就是來搗亂的,還是走吧,否則卑職就要告訴皇上了!”
“別總拿皇上壓我!”她腳蹬著地麵,用盡全力,手攥住鐵柵,“本宮不走,別碰本宮!”胡亂喊叫,弄的牢裏洋溢起從未有過的氣氛。侍衛們羞懼的鬆開了手,垂立著。白世賢抱著雙臂,不禁搖搖頭,她有點滑稽潑辣,又有點淑女特有的氣質,讓他昏了頭。
那司徒翼原本不可能再對任何事提起一點力氣,恍惚中,聽得一個女子喧嚷嘈雜,略抬抬頭,忽見一塊黃的耀眼的東西飄飄忽忽旋落眼前,支撐著抬動胳臂,拾起來,看是一方汗巾,暗香襲人。又見牢門外一雙輕盈小腳,栗色繡花鞋,輕紗碎花裙裾,晃來晃去,和那句句都是發自肺腑的言語:“事到如今他還不肯和盤托出,說明他不想活了,你們不會從他口中得出任何想要的東西!”
到底,麗芳被拖出去了,白世賢親自動的手……
他在牢獄裏,伸著血跡累累的手,金絲汗巾緊緊地握在手心裏,喉結上下滑動,發出喑啞的低聲:“為……為什麼……為什麼……”
她是誰?怎地絲毫不端莊,而且勸他們對自己改變相逼方式?可惜,她在他眼中不過是個模糊的影兒,聲影兒,人影兒,最後聽到的幾個字是“放開我,別碰本宮,大膽!”
他也是模糊的,在她眼裏,是個可悲可憐的男人,遍體鱗傷,半死不活。
殘留和記載著的,是那金絲織就的汗巾。雖然他並不認得那是金絲,隻覺特別耀眼,特別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