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錚回京了的消息，唐千貝告訴了馬琳達，馬琳達告訴了傑森。傑森沒告訴阿慶，更沒告訴徐路遙，單槍匹馬地來找佟錚來了。
佟錚一般不下樓，一下樓就是買菜，這一天一下樓，眼皮底下就是傑森的皮卡。
“嘛去？”傑森隨性，就算是多少年不見，見了也能直接問這兩個字。
“買菜。”佟錚晃了晃手中的兜子，不管是一塊，還是兩毛，能不花，就不花了。
“我陪你。”
菜市場。佟錚帶著傑森，找到了宰他的菜販。佟錚一站定，菜販就喜笑顏開：“大哥，來了。”佟錚一擠眉弄眼：“啊，來了。西紅柿多少錢一斤？”“兩塊。”隨即，佟錚就問了一旁的一個大娘：“是嗎大娘？”
“是，這兩天落錢了，多買幾個吧。”大娘真是掏心掏肺。
傑森傻了眼，但還得時不時地縮骨，這人山人海的，他的阿瑪尼都要被蹭破了。
佟錚從包裏掏出了一個掛秤，調了調準度，再慢悠悠地對西紅柿下了手：“我上網查了，說這西紅柿啊，底下這柄，小的好。是嗎大娘？”
“喲，這還能上網查呢？”
“當然了，網上什麼都有，我這秤也是從網上買的。”
菜販黑了臉：“唉唉唉，別扒拉了！你當這是挑媳婦兒呢！”
“不讓挑我們不買了！”大娘拉著佟錚，作勢要走。
菜販投降了：“挑挑挑……挑吧！扒拉了半天，再不買，我能咽得下這口氣？”
滿載而歸，傑森和佟錚重歸皮卡。傑森一上去，就翻出一個粘毛的滾筒，讓佟錚給他滾滾他的阿瑪尼。佟錚二話不說，照做了。傑森又傻了眼：“請問，你是佟錚吧？不是他什麼孿生弟弟吧？”
“佟話還好吧？”佟錚問。
“小樣兒。”傑森清了清嗓子，“呼和浩特下星期派人過來，要和草圖作者麵談。”
佟錚手一滑，滾筒直接滾上了傑森的臉：“你是說，呼和浩特？”
傑森揮開佟錚：“是是是，來自大草原的召喚。我親愛的草圖作者，他們要和你麵談。”
佟錚一抬手，讓傑森閉嘴：“阿慶忙什麼呢？你讓他今天晚上九點來找我。我閨女八點半才睡覺，我再拾掇拾掇，怎麼也得九點了。你讓阿慶來找我，我會手把手地幫他把草圖完善了，細節要點交代一聲，有四五個晚上，我們能搞定的。麵談，他沒問題的。”
“你這是另謀了什麼高就了？”
“我？”佟錚笑了笑，“奶爸算不算？”
傑森不悅：“佟錚，小毛孩子耍性子離家出走，也得有個限度，野得沒邊沒際了，就不叫離家出走了，就叫忘恩負義了。”
“說得好，”佟錚豎了豎大拇指，“你小子真是金玉其表表裏如一。不過傑森，我要說，能說得比你更好。佟話，是我帶給你們的厄運，要不是它，徐路遙還是鍍了金的徐路遙，阿慶也還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還有你，你挖個煤礦，鑿個溫泉什麼的，幹點兒什麼不行？不幸，全叫我給拉下水了。我不會忘恩負義，我千方百計地，也得把佟話這厄運，給你們變了機會。呼和浩特這一把，叫我給蒙上了，萬一蒙不上，天南海北地，總有我能蒙上的時候。但佟話，我不能再回去了，就一條，我不能再和徐路遙共事，為了她，也為了我和唐千貝，我就是得和她劃清界限了。更何況，我把佟話交給你們，你們能做的比我更好。你也不要誤會我，我不會當一輩子奶爸的，等我重出江湖，還是要大殺四方的。”
傑森點了一支煙，沒抽，就燃了一半了：“還真是。”
“還真是什麼？”
“你要說，還真是比我說得更好。”傑森狠狠嘬了一口煙，“回頭，我讓阿慶找你。”
長大，有一萬種方式，而佟錚的方式是，學會從容不迫。今天的他，和昔日的他一樣，一無所有，沒有翱翔的翅膀，也沒有有力的雙腳，但他學會了從容不迫，學會了千裏之行，始於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