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六斤,也就這麼大一坨吧?(1 / 2)

北京京良醫院婦產科診室。

尤主任的十指在唐千貝渾圓的肚皮上精準又好似隨性地按了按:“入盆了,頭位。回去別懶著了,爬爬樓梯,說生就生了。”

“尤主任,B超照出來這小玩意兒才六斤,不難生吧?”唐千貝練家子般地翻下床,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六斤……也就這麼大一坨吧?”

尤主任翻著下一本病曆了:“昨兒個一天我們這兒順了十一個,人均七斤半,你說六斤的好不好生?下一個。”

唐千貝好比吃下一顆定心丸。她是鐵了心的:要順,一定要順,不到人命關天,絕不動刀。唐千貝說了,花個萬兒八千的開膛破肚,有病啊?錢倒是其次,關鍵是瘮人。

就好比吃煎餅果子,有人不放蔥花,有人不放香菜,各有各的死穴,唐千貝抗拒著“解剖”,一心要保全肚皮,於是無視了骨盆。

在唐千貝張嘴閉嘴管剖腹產叫“解剖”後,尤主任發話了:“都快當媽了,著點兒調吧行不行?記我一句話,生孩子好生,難的是養。”

難的是養?唐千貝故弄玄虛地搖了搖食指。

由唐千貝和佟錚,這兩棵80後獨苗,孕育的二代至尊獨苗,可是雙方父母大人左一個拜托,右一個煩請,請他們生,他們才一時拗不過,咬咬牙,勉為其難答應生的。所以,即便說生養孩子是一場長跑,那也必然是一場接力長跑。首先,佟錚在那月黑風高夜的一次發射,是第一棒。接著是唐千貝,在那月黑風高夜之後,自冬天嘔吐,至春夏發福,終於跌跌撞撞衝到秋天,隻要站好生產這最後一班崗,但凡一出了產房,那她便是交出了第二棒。

而第三棒,總會有人接的。或者,與其說有人接,不如說有人“搶”。

佟錚,和廣大80後“大同大異”。大同的是,他是這大千世界中,諸多大機器上的諸多小零件之一。而大異的是,他之所以能屈能伸地做了小零件,是因為他愛唐千貝。這麼說,不是說他不愛唐千貝肚子裏的那塊肉,不過就事論事,他二十有六,還小,而那塊肉一直無影無形的,所以說“愛”它,太虛。歸根結底,他對唐家讓步,是因為他愛唐千貝。

深愛。

佟錚是學美術的,畢業後一入裝潢設計,如魚得水。

但唐家說,為了下一代的先天健康,他這行是改也得改,不改也得改。對唐家二位家長而言,裝潢設計等於裝修,裝修等於下工地,下工地等於甲醛過量,這麼一來,民工佟錚的精子是會有毒的。

所以,佟錚讓步,去了機關單位。

如今,愛不難,難的是為了愛讓步,這便是佟錚的大異,且難能可貴之處。

下午五點整,佟錚關了電腦,拿屏幕當鏡子,抓了抓頭發,獨樹一幟地要下班,被同事大劉圍追堵截截了住。佟錚二話不說,遞上一文件夾。大劉翻了翻,要挑刺兒似乎又挑不出來,隻得合上:“小佟,今兒又有事兒啊?一到下班點兒你屁股就長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