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萬裏知道胥忖朱這是在找借口推卸責任,但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雖然他和胥忖朱相比,並不在矮簷下,但也不得不低頭。從這一點上講,人,有些時候還真是無奈,哪怕象雲萬裏這種已經當到了市書記這個職位上的人,要說對社會資源也控製了不少的人,都還有他無能為力的時候。
雲萬裏不願意在這件事上多說什麼,隻是在內心裏對胥忖朱更多了一分瞧不起——明明是自己不同意,卻把責任往下麵推,這樣的人至少在人品上就存在問題。但因為胥忖朱並沒有說馬上就讓還款,雲萬裏的心裏也還是不踏實,他知道胥忖朱易反易複的特性,並且也不願意胥忖朱借此再與市財政局發難,便自己主動把責任承擔下來:“這件事也不怪市財政局的同誌和呂筱仁,可能是我沒有事前與你溝通,沒有把事情說清楚。涉及到農業旅遊觀光大會的借款,總共大概是十八個億多一點,按照當初借款時達成的協議,這幾年都是到這個時候就按期歸還給幾家銀行和企業,每年所需資金也就是今年歸還的這個數,後幾年需要歸還的金額就要小一些了。要承辦農業旅遊觀光大會,鑒於寧秀的經濟狀況,不借錢是辦不到的,但要借這麼大一筆經費,我當時心裏也不踏實,給省委書記做了彙報,書記表態支持,還說地方領導都普遍缺乏舉債意識,總是存在著那種有多少錢辦多少事的小農業思想意識。有了書記的鼓勵,我才敢大膽地借了這些錢。現在看來,農業旅遊觀光大會舉辦後,盡管地方政府借了些錢,但對於寧秀的經濟發展特別是農業產業化和旅遊業發展確實是起到了極大的推動作用。寧秀的農業和旅遊業這幾年可以說是有了長足的發展。”
雲萬裏說這番話,既有為自己在任上借這麼多錢作解釋和說明的意思,也有希望胥忖朱在以後需要還款時不要再象這次找借口不同意的意思。而抬出省委書記,則更是多少有點“抬天子以壓諸侯”的意思。同時,因為有社會上的傳言,在雲萬裏的思想中,也多少還有一點向胥忖朱作專項交待的意思。
實際上,雲萬裏在任時所借的款還不及葛洪濤在寧秀任職時所借錢的十分之一。但人家葛洪濤是高升了,作為後任,是不得不理他在寧秀任上所留下的舊事,哪怕這些舊事是是劣政。當然,雲萬裏也知道,在葛洪濤留下的這些舊事中,自己作為葛洪濤任書記時的市長,自己也有一份責任。雲萬裏是一個責任心非常強的人,他知道在官場上,新官不理舊事的現象太普遍了。雖然自己的前任高升了,作為後任的他來講,必須把前任葛洪濤在寧秀留下的舊事理起來,但自己卻可能要被貶離寧秀,自己留在寧秀的舊事,後任就完全可能不理,甚至還有可能把自己在寧秀的舊事的負麵效應放大。雲萬裏俯身來找胥忖朱,就是希望自己離開寧秀後,能夠盡可能地少一些不被理的事。但類似於向銀行和企業借款這樣的問題,畢竟是以組織的名義借的,誰當政都免不了責任。但雲萬裏還是把省委書記抬出來,是因為他知道胥忖朱的德性,擔心如果自己離開寧秀以後,胥忖朱不按常規出牌,影響寧秀的對內對外形象。
盡管雲萬裏在寧秀工作的時間不是很長,但到寧秀後,不管是在市政府擔任市長,還是後來擔任市委書記,作為寧秀的主要領導,在寧秀的發展上,可以說是傾注了不少心血,雲萬裏非常想利用自己在寧秀做主要領導的條件,施展自己的才華,做一番事業,也為寧秀的發展盡一份力量。但事不遂人願。津河事件,盡管是一個完全的意外事件,但卻成了雲萬裏命中的煞星,使雲萬裏的政治前途由此畫上了一個休止號。盡管如此,古語說“敝帚自珍”,雲萬裏對於寧秀的感情還是很深厚的,在雲萬裏的心裏,寧秀就象一個由自己一步一步挽扶著成長的孩童,希望看到的是她的順利成長,而不願看到她受到挫傷,遇到挫折。
對於歸還銀行貸款的事,胥忖朱不同意,雲萬裏作為市委書記,本來可以自己直接簽字處理。但想到如果這樣的話,畢竟從程序上有些越權,雲萬裏不願意出現這種情況。因為這畢竟是一個話柄,如果被別有用心的人拿著,對自己總不是好事。
然而,一個人的願望很多時候都是一廂情願。但事情的發展並不都如人意,雲萬裏對於寧秀的願望也是如此。雲萬裏希望能夠看著寧秀順利成長的願望沒過多久就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