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降臨，厲戎遞過來一塊烤好的鹿肉。過了好久，孩子才猶豫著接了下來，戒心似乎已經消去大半。
葉淼坐到一旁，“你叫什麼名字？”
孩子並沒有搭理他，連看也沒有看他一眼。葉淼無奈的搖搖頭，正要離開，他這才慢慢開口，“烏石，我哥哥叫烏爍。”
葉淼終於愁眉舒展，又坐了回去，仔細的打量著烏石。他發現這孩子雖小，表情卻一直很堅定。
過了許久，葉淼才又問道：“為什麼你一看到我們就將我們當成壞人。”
烏石這才緩緩說道：“並不是因為看到的是你們，看到誰都一樣。如果不是壞人，又為什麼要在人跡罕至的草原邊緣出現？”
葉淼問他的所有問題，似乎都有人教過他答案，這些答案或許不是為了說給別人聽，而是為了孩子長大後能不再迷茫。
烏石像是知道他要問什麼，繼續說道：“爺爺說過，寧可弄錯，也決不能沒有防備。不然，有可能會帶來災難性的後果。如果那樣放鬆警惕，烏氏部族早就在千年前就滅亡了。正是因為弱小，才需要自己的心更強大。”
葉淼怔怔的望著他，居然無言以對。搖曳的火光映在烏石稚嫩的臉上，他不知道這個孩子究竟承受過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淼忽然出神的問道，“那麼，你就不害怕麼？如果你能狂化的話，也會像哥哥一樣果斷吧。”
這句話讓烏石小小的身軀渾身一顫，但隻是一瞬，他堅毅而響亮的回答道，“爺爺說過！我們烏氏族人背負著宿命，絕不可以像其他膽小鬼一樣害怕！”
葉淼被眼前孩子的回答深深震撼了，又過了許久，他再次問道：“那如果你的哥哥因此而離開了你呢？”
那堅毅、稚嫩的小臉一驚，表情變換動搖著，他張開小嘴剛想說話，卻被自己忽然湧上的情感壓了下去。頓時，他終於再也抑製不住，大哭了起來。
他終歸還隻是個孩子。
但即便已經泣不成聲，他還是抹著眼淚斷斷續續的說完了原本該說的話，“如果自己怕死，就可能會導致自己最親近的人死去，所以為了保護自己最重要的人，隻能選擇無所畏懼！”
葉淼已經被深深震撼，中途湊過來的烈炎和厲戎也默然不語。這些話雖然是別人教給他的，但這個孩子卻真正的將它記在腦海中，用生命去踐行——憑借麵對死亡的覺悟。
他們一時無法理解，像烏爍這樣的孩子，之所以能做到毫不猶豫的舍棄生命狂化，究竟是因為強大，還是因為壓根還不明白死亡是什麼。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無論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麼，這都是一件極其悲哀的事情。如果是因為強大，那麼他們必定經曆了極為痛苦的過去，如果是因為不明白，那麼這些孩子在尚且不知道什麼是活著的時候，已經被強迫先麵對死亡了。
四周一片靜默，隻餘下蟲聲和孩子的哭聲，一旁的火堆偶爾發出幾聲“劈啪”的聲響，所有人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