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恭喝下一杯酒,才道:“那我想先問二哥,你覺得離心是什麼樣的人?”
“很神秘,很獨特。”孝珩一點都不想回答,所以隻是即為敷衍的說了兩句。
“廣寧王殿下飽讀詩書,總該還能說出更好的詞來吧。”長恭自然不會輕易就範,無論怎麼樣也要先占到別人的便宜,在賣乖。
孝珩卻不買賬,揚起手,就拿手裏的扇子敲長恭的頭。“我是來問你的,你怎麼到問起我來了。方才言之鑿鑿的坦誠相見呢?”
“行行,我坦誠相見。”長恭故意沒躲開,他揉著額角。“二哥之所以覺得她神秘又特別,大概隻是因為查不到她的底細吧。”
“難道你就能查到?”
“連掌管文案的尚書大人都查不到,我又何德何能——”長恭挑了挑眉毛。“所以我也覺得她神秘。”
“你可從來不會對一個不知底細的人,這般的。”
長恭歎了一口氣。“對於她二哥應該比我還了解多一些,她這個人很精明,同樣也很危險。”
“所以你想除之而後快?”孝珩嘴角凝著一抹冷笑,目光緊緊咬著長恭的臉。
長恭一時無言,他早知這件事怎麼也瞞不過孝珩,畢竟離心能得知那些太醫的住處,大概也有他在其中相助。那麼這件事對於孝珩,一開始就無法搪塞過去。
長恭覺得孝珩的冷眸,似刀子般無情而冰冷,割在自己的臉上。他最不願讓自己最親的人意識到自己的殘忍,但縱使這樣,他仍是避無可避,這種事早晚會敗露,但他卻未想過這麼快。
“我確實曾想過要殺她——”
“噌”的一聲,孝珩長身而立,目光變得咄咄逼人。他想起離心在雪落滿城時,捧著落雪如視珍寶的麵容,那簡直就像是天地間最難得的天真。他有些忍耐不住,可他隻是緊握著拳頭,隻因他無法對長恭動手。他虧欠的太多,若不是當夜他跟自己的父親喝的爛醉如泥,也許長恭就不會變得如此狠絕。
“你要做什麼,我從來不阻攔你。可你有沒有想清楚,高洋已死,我們的大仇已報,你究竟還想做什麼?離心雖精明,但她還隻是個孩子,她對世間的很多事都從未接觸,她更不懂朝政,她不可能成為你的敵人,你又為何——”
“二哥。”長恭被他冰冷的目光,打得有些目光渙散。“我確實曾想過殺她,但人有時候擁有的東西,無法真正舍棄。我之所以下手,隻是怕她被楊愔的黨羽利用,到時候,結果還是一樣,我終究還是要對他下手。”
“那現在呢?你把她留在身邊又為了什麼?”
“還是同樣的理由。”長恭把玩著手裏酒已空的杯子。
“什麼意思?”
“既然不想讓他被利用,就隻能我先控製住她,讓自己先占了這個先機。”長恭難得把聲音沉下來,目光也比任何時候都肅穆,他還在內疚,他很久以前就已覺得自己早不是那個天真的少年,卻最終還是敗給了內心。
孝珩凝望著他,看了很久,得知他再無謀害離心的想法,方才翻湧起的怒意這時已平靜了不少。但縱使平靜,卻並未全然消退,他黯然坐下,深深地歎了一聲。“你覺得她是你能控製的麼?”
“我現在還不知道——她確實不是一個容易掌控的人,但人總有弱點,也總有辦法。”
“如果——如果你無法最後掌控,你怎麼辦?要殺了她麼?”孝珩在試探,他的目光凝固在長恭的臉上,似不肯放過他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其實他也在期待他的答案,隻因他不想長恭隻想著算計別人,隻想著去殺人,他本應該安安靜靜的去生活,無憂無慮的過完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