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六十九(2 / 2)

林子裏都是不年亭暗探,祁芙深知江歆無法靠近,今次隻能靠她自己了。不過思量裏,也是空擔心,她並不信主公會降罪於她,琳兒雖已經遭禍,她最後的底氣,是對主公殘存的信任。

她一分偏頗也不敢表露,一如往常來此覲見,深深吸了一口氣,端出梅花墓主的架子,在密林裏發出了覲見的力令,空空風聲在耳際,就這麼端著氣勢等待裏頭的回令。

祁芙到底是當長小姐當得慣了,性子倔強了一些,時至今日,並沒有學會柔軟處置。

她選擇在林中請見,便是要一步一步的走進百裏驛,心路與腳下的路,何嚐不是太長了。以至於在地下密道接應她的江歆,與她錯失了見麵的機會。

江歆本以為祁芙會一如往常,著夜行衣,走密道覲見,不料祁芙心氣難平,這次走樹林,走的竟是正門。

祁芙懷揣著心事進了大門,便見傳令的人躬身侯在門口,拘禮後無言帶路,祁芙輸出一口長氣,整頓心緒,放下胸中忐忑,展開步子,故作爽朗跟了進去。念及主父行事無常,祁芙本有心為琳兒分辨幾句,此刻卻又不敢了。若使主父生出疑慮,恐怕紅纓血令將催的更急了。

待跟著傳令人到了內院,才見不知怎麼的,內院地上,擺著無數大紅妝奩,十分的喜慶,祁芙隨意打開一箱,其中珠寶璀璨,並不是普通貨色。

琰公向來不愛珠玉,琰公若不發話,也沒有人敢給北祁送禮,祁芙不明白這些妝奩,到底是做什麼用的呢?

主公寡淡,除了主母郎氏,從無妾室,更何況這是北祁,並不是普通豪門大戶。

妝奩係紅綢,條條紅綢刺痛祁芙雙眼,頭腦中揮之不去的,卻是那夜所見的紅纓血令,好一番紅色洗禮,竟能如此威懾於人心!

祁芙不知道眼下的紅綢,是不是主父有意警醒自己,隻是抬頭間,見園子那邊回廊裏過去的身影,十分眼熟,好似曾經訓練過的風鹿台暗人-孟翎。

祁芙思緒電光石火間,想起孟翎,不是早就給了寶紅樓了嗎?想起祁嫣正經用過孟翎幾年,後來不知怎麼的,師尊極力調度,將孟翎調度回了遼寧營,這本是降級發派了她,這輩子是不可能回來的啊,更不可能進主公的百裏驛,祁芙這下想不通了,思緒纏繞,在這院子裏駐足了許久,不敢妄動。

那邊傳令人來報,叫祁芙在外候著,主公的廳堂裏有客。

這著實把祁芙嚇了一跳,北祁珠璣重地,琰公從不見客。這裏頭從沒有進來過什麼外人,祁芙霎時白了臉色,想起地上的紅綢資財,低聲問了一句:“是誰?”

傳令人不敢多嘴,低頭順眉不答。

祁芙含混問不出所以然,當即趁著旁側廊下無人,抬手掐了傳令人的下巴,狠狠拽著,透著一派殺氣。

傳令的一般都是底下的氏族,能跟著主公的,可見是大姓的子弟,是大姓卻不一定是什麼重要角色,祁芙端著梅花墓執杖的架子,心中焦急,臉上便拿殺氣來掩蓋,她抬手狠狠掐著傳令人的下巴,威懾之力遠勝於仗劍,哪個暗人敢得罪長小姐呢?

傳令人不敢說,也不敢不說,這雖無關前程,此刻卻好似關乎性命!

傳令人小聲在喉嚨裏擠出兩個字:“嚴氏。”

祁芙沒有撒手,思慮北祁裏,到底有沒有嚴氏。思慮之下,北祁嚴氏早已死絕,遂瞪了傳令人一眼。

祁芙:“哪來的嚴氏?”

傳令人小聲道:“阮王府引薦的,朝臣。”

身為朝臣,能進入到這裏的,從未有過。

祁芙斷定,北祁必是要有大動作。

思慮中,這幾年朝臣升遷罷黜頻繁,朝臣裏韜光養晦,從能留下的來看,長兄密信裏提及過的嚴氏官宦,並不多,唯有一個與阮王府過從甚密的,難道是嚴惟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