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時語塞，原本想向煌道歉，未想到煌絲毫沒有責怪我的意思，她現在隻是在一心一意地自責著。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現在更應該珍惜身邊之人不是嗎？”我勸慰道。
“我的身邊還有誰是值得我珍惜的嗎？報仇是我現今唯一的心願，為此我將不惜任何代價。”
“那麼報仇之後呢？你將如何度過餘生？”
“謹奉聖命，南征北戰。”
“不再想擁她入懷？”
“她與我再無關聯。”
我默然。心中湧起無數情感五味雜陳。煌喜歡曦，我喜歡宋，而如今我們都選擇了放棄追逐，曾經覺得會追逐一生的光，曾經覺得連背影都不忍踐踏的夢。是我們在變得成熟，還是命運催促著我們做出違背本心的抉擇？但是曦和宋不同，至少曦，還是關心著煌的，甚至親自來到戰場確認她是否平安。煌若在此時放棄了曦，日後曦嫁於三皇子，到時候就追悔莫及了。於是我將路上如何遇到曦郡主，她又是如何擔心煌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煌，豈料煌隻是回了一句“那又如何”。原來當一個人下定決心停止追逐，便可以如此決絕。
“這裏是戰場，你也不便久留，速回。”煌很快對我下了逐客令。
“我有種失去了她的感覺，祈。”我窩在祈的懷裏歎氣道。我越來越貪戀祈的懷抱，似乎在這個世界上，隻有祈是不會離我而去的。他會陪我玩鬧，雖然有時候甚至無奈到扶額；他會看我偶爾寫的爛俗的小說，雖然有時候會憋不住笑；他會由著我的性子讓我折騰手邊的一切，雖然有時候會忍不住嗬斥我；他會給我講鬼族的故事，雖然有時候他的故事一點都不有趣。
“若是真的失去了，悵惘有意義嗎？”
“不是有沒有意義的事，是忍不住悵惘。”我又往他懷裏縮了縮，好像縮得越小就越安全。
“你對宋呢？”
“完全斷了。你別轉移話題啊，我在說煌呢。”
“照你的說法，她對你吐露了那麼多，應該是依然把你當朋友。讓你離開戰場也是擔心你，畢竟你看起來逃跑都不太利落。”
“你帶著我跑就好了。”我眨了眨眼道。嘿，我就不懂了，我是自帶被嘲諷體質嗎，這些人一個兩個的都怎麼說話的。
“帶一輩子？”他的下巴抵在我的頭頂，鼻息暖暖的，周遭的氣氛都曖昧起來。
我滑出他的懷抱，道：“你的一輩子那麼長。”
“你的一輩子，說不定也是那麼長。”祈笑道，“還是你曾給了另一個人一輩子的承諾？”
我曾在心裏給了宋無數一輩子的承諾，但終究是沒有說出過口的。不知為何，有些悵然若失，我搖了搖頭道：“一輩子的承諾哪是那麼輕易做出的。”我真是覺得自己懦弱無用得很，我的心裏，還有一塊地，久久地裝著宋，似乎在等著有一天，她回過頭來，粲然一笑。陪在我身邊的明明一直都是祈，而宋，是一直在欺騙我的人。
“祈，有什麼術可以消除特定記憶的嗎？”
“記憶不是沙，一抹便又恢複了原樣。術也不是針，能穿透到你想抹去的任何小塊記憶中去。若你想抹去關於宋的記憶，勢必將抹去那個時間段的一切記憶。且記憶術風險極大，保不準你連更之前的記憶都全被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