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大概不會有人願意回想起,碎肉與斷肢橫飛的場景,即便是與陽非秋認識了二十年的滿青雲,也隻有那一次,見到了耗盡九成內力……實際上隻耗用了七成內力的陽非秋。
議事堂內一條血路直通主座旁的幾案,那一條血路兩側,則是被衝撞成血泥的殘渣。
沒有人能擋得住陽非秋,甚至沒有人瞧見他手中的刀究竟是在何時劈砍,又是在何時收歸入鞘的。
大約隻有數息吧?大堂內便傳來一個殘忍的聲音,眾人望向那個地方,即便是正在與震堂堂主過了兩招,正準備反攻的滿紅沙,也第一次違背了自己的原則,在與敵人交手時去觀察身旁生的他事。
6震霆被高高舉起,他的脖頸處有一隻手,手上的鮮血不知是從他脖頸處流出的,還是那隻手本就沾有的,總之不可能是6震霆右臂橫斷處噴濺到脖頸處的。
數息之間,6震霆便死了,倒在6震霆身旁,此刻雙手撐地,方才被陽非秋隨手一刀斬翻在地周子爵,此刻整個人就像一座泥塑雕像般呆呆地望著麵前生的一切。
“殺!”
陽非秋下了命令,雖然被稱呼為“命令”有些不妥,但從眾人紅著的眼睛來看,陽非秋這一聲的確是命令。
整個議事堂,變成了屍山血海的盛宴,無數血肉翻騰起來,那些斷肢與鮮血,已經不可能找到他們的主人了。
沒有人知道,議事堂大門是什麼時候關上的,也沒有人知道,他將會被那一邊的人打開,但門外,卻不知何時已經被包圍起來了。
“檀……流?”
胡雲眼中的世界是一片模糊的,麵前這個少年不過十五六歲,但除了稍稍有些稚嫩的五官外,沒有人會將他輕視。那雙仿佛藏著劍鋒的眸子中,此刻正帶著與冰冷銳利的劍器所不同的關切之色。
滿紅沙,表字檀流,乾堂普通弟子,當然,其身為執劍使親傳嫡子的身份,不會讓他在哪個神門弟子眼裏變得真正普通。
見到胡雲蘇醒後,滿紅沙嘴角翹了起來,這時候,他笑得倒真像個孩子。當然,這不是他的笑容稚嫩,而是這笑容中的感情純粹得與一個孩童無異:“你醒了。”
“師父……”
胡雲扯著滿紅沙的衣袖,在見到滿紅沙之後,他便知道計劃已經成功了大半,此刻大約已經收官了,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結局。但胸口處傳來的劇痛,卻讓他剛剛從口中吐出兩個字,便再難言語。
“熙龍,你傷得太重……雖然不知你究竟用了什麼法子護住心脈,但此刻你切莫激動,一旦心緒不穩,保不齊就會一命嗚呼……”
滿紅沙的叮囑,胡雲根本沒有打算聽入耳內,比起這條早已賣給別人的性命,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那位買家究竟得到了一個什麼結果。
“快,你若不,我便要急,一急,便要氣血上湧了……”
胡雲一邊問,眸子也一邊動,他現在似乎在一間房子裏,遠處還能聽見不弱的殺喊聲,這兒距離那個戰場,應該不算太遠……
“好好好,不過你可別急,否則陽叔叔會罵我的。”
胡雲此刻若不是心急如焚,倒真想放聲大笑,滿紅沙何時怕過陽非秋責罵了?他對於他那位陽叔叔,從來沒有過半點畏懼,即便是他的親生父親,也隻有在滿紅沙練武之時的話,滿紅沙才會聽入耳朵裏。比起恩師與滿青雲,胡雲反倒覺得平日子自己這個朋友的話,更能讓滿紅沙聽進耳朵裏。
“陽叔叔贏了,雖然死了許多人,但終歸還是贏了。”
“這麼……”
“他們正在議事呢,起來,我方才帶著人收拾殘局時,那議事堂中的景象……熙龍?熙龍!熙龍!”
胡雲再一次氣血攻心,因為忍耐不住疼痛而暈厥過去時,麵上卻是帶著笑的,這笑容與人死之前心願已了的模樣,簡直是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