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牙縫間擠出這一個字後,司徒鬆便開始一陣猛烈咳嗽。
“真是……”少女藕臂輕舒,欲為司徒鬆撫背,卻不料司徒鬆一隻手捂著嘴,另一隻手則顫顫巍巍舉起,一隻半直半曲的手指指著大門。
“好好好,聽你的。”少女忽然想起昨日,自己進門之時未將門關緊,然後麵前這個“江寧第一公子”臭著臉的樣子,心中便有些畏懼,當即站起身去將門關上。
然而一轉頭,少女卻呆住了。
待司徒鬆感覺喉嚨不再癢後,才微微挺直身子,引入眼簾的卻是少女驚慌失措的表情。那帶著恐懼的目光,正投向司徒鬆的腹部,司徒鬆一低頭,才現自己腹處血紅一片。
“七,你過來。”
眼見再也瞞不下去,司徒鬆隻得招招手,麵前這個像極了她的少女,若因受驚而意外而泄露了自己藏身於她閨房,那麼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七回頭朝那扇剛被自己關上的門看了許久,又從內將門閂放下,才有些魂不守舍地走到司徒鬆麵前。
“坐下吧。”
七此時仿佛一座木雕泥塑一般,一動不動,在司徒鬆補充道:“拉過那張凳子,坐下吧。”
在七坐定後,司徒鬆卻沒有將緣由交代,而是用顫抖著的手指點了腹兩下,試圖封住兩處穴道,免得自己失血過多,然而此時卻因為傷處疼痛與傷寒亮相交加之下,這種嚐試毫無效果。
“再幫我一個忙吧,用力點這裏和這裏。”
司徒鬆此時沒有絲毫猶豫,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之理,解開衣裳,指著傷口邊兩處已經染著鮮血的穴位,向七請求道。
七此時與其是鎮定,不如是腦子一片混亂,已然不知對錯是非,司徒鬆如何所,她便如何做了。
在使勁戳了兩下後,司徒鬆吐息也稍稍平穩了一些,將衣裳合上,才苦笑著向七道歉:“實在對不住了。”
“需……需要大夫麼?”
七心神平穩下來後,卻也不責怪司徒鬆之前誆騙自己一事,她從司徒鬆那兒知道的,僅僅隻是司徒鬆在前日那雨夜裏上山祭拜蝶,卻不幸感染了風寒,因恐司徒家主責怪,因此隻能借住於七這裏,而七這兩日都是住在蝶房間。因為司徒鬆每旬都有打掃蝶住處,是以蝶房間雖荒廢已久,卻也幹淨整潔。
七平日裏受到司徒鬆與司徒柏兄弟兩許多照顧,性格也大大咧咧,再加上身份司徒家婢女,自然也不敢忤逆主上,自然也就一口答應了。
是以這幾日七閑暇之時,便為司徒鬆送來湯藥,時不時也打聽一下司徒柏的消息。畢竟司徒府內,現在許多家丁都在搜尋這兩兄弟蹤跡,七還聽司徒家主因此而過幾次火,將這後宅護院們罵得狗血噴頭。
司徒鬆卻是沒有料到七會有此一問,他本以為七會在此時責怪自己欺瞞她,卻不料七如同蝶一般,平日裏看起來沒頭沒腦,遇到事情卻比一般人要機靈得多。
“不,不必了,還是勞煩七不要將消息泄露出去。”
“知道了。”七點點頭,又露出俏皮微笑,站起身端來藥湯放在凳子上,又給桌上銅壺盛滿熱水,放在藥碗旁邊。接著又將地上那張棉被拾起,向司徒鬆道:“髒了呢,我給你換一床去,大少你要乖乖喝藥,知道麼?”
言罷又輕笑兩聲,那模樣極其可愛。
待七將門再次關緊後,司徒鬆才回過神來。
“這個孩子很像我呢!你以後就叫我姐姐吧,鬆哥你可得幫我照顧好她哦,她以後就是我的妹妹了。”
那一年,她牽著七的手,一樣的笑顏如花。
“她果然很像你呢,蝶。”
輕聲一歎,隻為佳人已逝,隻留下無盡傷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