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平三年,五月十八。 WwWCOM
“入城了?”
得到年輕人鄭重回答後,廳中那幾個粗壯漢子個個麵色凝重,眉頭緊蹙。眾人目光皆彙聚這年輕人身上,年輕人被這些大人物盯著,也無所適從,一雙胳膊不知該往哪兒放去,最終隻能硬邦邦直直垂著,遠觀猶如一個木雕,但隻要將目光彙聚在這年輕人臉上,便能夠看見栩栩如生的慌張。
座上,那約莫四十歲的中年男子也皺著眉頭,盯著這個年輕人,試圖從那略微慌張的神情中尋得一絲線索,但片刻後,又似乎想起了什麼,便揮揮手,示意那個年輕人退下。
那年輕人腿一軟,差點就要跪倒在地,又即刻反應過來這裏是什麼場合,也沒有告辭便如同逃一般奔出門外,眾人將這一切看在眼裏,有人還笑了幾聲。
但這幾聲輕笑並不能環節廳內尷尬氛圍,那中年男子欲張口話,卻又感覺一口痰卡在喉間,便清清嗓子道:“諸位有何高見?”
“家主未免高看我們了,這司空孤奸滑無比,如今又剛入江寧,咱們哪裏能夠猜得到他心中所想?”
坐在這中年男子右手邊那個約莫三十歲,頭戴方巾,唇上兩抹微須的書生搖著腦袋回答道。他手中握著一把鐵骨扇,扇子緊合,扇骨處刻著“諸葛蔚晟”四個字。此人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諸葛”諸葛輝,表字蔚晟。據他是蜀漢諸葛丞相後代,但他卻一直否認,多次在眾人麵前否認自己是諸葛丞相後代。這一舉動倒是被許多江湖人誤解為是諸葛輝為不辱祖先而撒謊,於是這傳聞俞傳俞烈。
“蔚晟啊,家主這是信任咱們,你有什麼好主意便吧,咱們都知道,你鬼主意最多了,咱們哪一次遇到困難最後不是由你解決的?切莫過於謹慎謙虛呐,‘諸葛一生為謹慎’,得可不是你喲。”
坐在這中年男子左手邊那個胡子灰白,頜下無須,麵相威嚴的粗壯大漢哈哈一笑後道。這粗壯大漢便是司徒家第一高手,人稱“離恨槍”的司徒雷,之所以江湖上盛傳此人別號“離恨槍”,實在不是他槍法如何出神入化,招招皆能讓人生出“離恨”之情,而是起司徒家獨門絕技“三十三離恨手”使得極妙,招招猶如長槍突擊,普通高手一旦中招,身上便會多出一個窟窿,若沒有神醫仙丹來救,過不了多少時候便會飲恨黃泉。司徒雷在江湖名人錄之中排行第十九位,這些年來深受司徒家倚重,手底下冤魂不下百人,在江寧城中也算得頭一號人物。
“老雷,蔚晟先生所言不無道理,咱們根本摸不透那子的底,不論那些密探如何追查線索,也僅僅隻能查到這子這些年在鳳凰山附近活動蹤跡,根本就查探不到別的東西。可他若真是吳先生之徒,行事風格卻又與他師父師兄格格不入,實在不像鳳凰山一脈門徒……”
中年男子右手拇指與食指撚著山羊胡,那又細又長的丹鳳眼也眯著,本略帶威嚴的聲音到了最後,卻又沉下去,仿佛碰到攔路石一般。
“門主,咱們既然已經盯住這子所居客棧,不如趁夜……”
“胡鬧。”
“放屁。”
一個身在末座的年輕人起身拱手而言,語氣頗為誠懇,卻隻能換來諸葛輝與司徒雷二人同時嗬斥。這年輕人麵色瞬間由愁苦轉變為驚訝,又立即由驚訝轉變為憤怒,一雙劍眉挑起,眼中火焰也如同弦上之箭即刻便要噴出來。
“阿柏,你退下吧。”
中年男子厲聲之言,卻換得這個年輕人“哼”一聲,以及轉身而去的那個傲然背影。
中年男子看著這遠去背影,心中卻連連歎息,他本來是想讓司徒家年輕一輩最為傑出的兩個俊傑在這議事廳**商大事,以提高這二人家族地位,但司徒鬆卻斷然拒絕,獨自一人撫琴後院亭,這個司徒柏雖點頭答應,但在這堂中卻不會就勢言。暗害司空孤?虧他想得出來,司空孤在揚州那一招借刀殺人使得多麼漂亮?眾人雖看在眼裏,卻又實在挑不出漕幫半點不是。
畢竟明麵上是揚刀門勾結商賈謀害漕幫在線,揚刀門陰謀被識破後,其二公子金致信越獄在後。再後來漕幫與朝廷一前一後前往揚刀門討法,這揚刀門竟然敢殺官包庇犯人,那可是一個監軍呐!可不是江湖中那些地位卑微的賤人,那可是朝廷命官!漕幫聯合朝廷共同剿滅揚刀門這個“匪幫”,江湖人哪個又敢為“匪幫”一句好話?哪個江湖人又能指責漕幫一點不是?
江湖人隻記得是漕幫多次遭受揚刀門卑鄙手段襲擊,先是金有德謀害李舟,後是金致信與魯鬆栽贓南宮俊,這最先使用官府武器的,可是揚刀門,而非漕幫。
這司空孤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呢?普通江湖人僅僅隻知道他協助漕幫在揚刀門中一劍斬殺金有德夫婦,江湖上出現一個實力強大的年輕絕世高手。可司徒家又哪裏是江湖中這些聽信風言風語的等閑之輩?在司徒家情報網中,司空孤正是一手促成漕幫最終戰勝揚刀門的席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