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三在得到郭四回應後,便順手封住金致信幾處大穴,之後便靜坐在船上,思考著司空孤計劃中下一步該如何實施。、
而在河岸另一側,司空孤與南宮俊並肩而立,看著那艘舟緩緩往揚刀門駛去,便對視一笑。
南宮俊此時看著司空孤那張清瘦俊逸的麵龐,隻感覺這個少年這些年來想必曆經不少風雨,否則對於人性之判準不會如此之精細。利用金致信越獄一事,官府與漕幫皆可做些文章,而且是揚刀門先將官府牽扯到江湖紛爭中,漕幫無論怎麼做,也不會受到武林同道鄙夷,盡管這手段有些卑鄙下作,卻也端得好計。隻是下一步也能夠有如此順利麼?揚刀門當真有這麼好對付?雖金有德傷了,但魯鬆與6霓羽這兩人也擁有不俗實力,為何也要將那個魯鬆放走呢?
南宮俊此時還不知道魯鬆早已被賈三郭四二人斬殺於昨日清晨,不過司空孤也沒有絲毫想讓他知道的意思,畢竟對於南宮俊這種精明的家夥而言,若透露更多真相,隻怕會弄巧成拙,讓他產生對自己不利的聯想。司空孤一向精於人性觀察,又豈能不知道這個道理?
在司空孤看來,南宮俊與楊朔最大的不同便在於南宮俊不注重什麼江湖道義,他隻看重幫內兄弟義氣與漕幫利益,而楊朔卻仍對不可名狀的“江湖道義”有著虛無縹緲的追求,二者此方麵觀念之不同,大約在沒有李舟之後會產生一些難以調和的矛盾吧?
此時仍在思考此番行事環節的南宮俊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麵前這個藏著許多謎團的司空孤已經在考慮揚州戰後格局。
而眼見著舟愈遠,司空孤便輕聲道:“咱們也走吧,官府船隊一動,咱們就不便動身了。”
南宮俊稍一思索,便明白其中環節,6洵按照司空孤的“建議”,勢必會派人象征性追趕這艘舟,但也絕對不會追上,等金致信進入揚刀門之後,便是漕幫登場之時。若是漕幫尾隨官兵之後進入揚刀門,那麼這一場決戰傳到江湖之中,免不了有人會漕幫這是狐假虎威,與官府狼狽為奸。
而如果是漕幫先行到揚刀門中尋個公道,官府後至,那麼漕幫與揚刀門正式決戰之時,便是官府借了漕幫之勢才能將揚刀門賊匪一網打盡。這二者實質上看起來沒有任何區別,但是卻與漕幫聲望而言卻存有壤之別,隻要漕幫先行趕到揚刀門,那麼江湖傳言便會截然不同。
念及此處,南宮俊不由得再打量著那張似乎永遠掛著微笑的麵龐,隻感覺若有這個家夥相助,漕幫之興盛便指日可待,又道:
“孟元所言極是,阿福,讓弟兄們從衙門裏撤出來吧。戲演完了,咱們快趕赴下一個場子。”
轉頭對身後一個幫眾吩咐之後,南宮俊又轉過頭看向司空孤,卻見司空孤雖掛著微笑,可眸子裏卻有些道不明的惆悵,但似乎是覺察到自己的目光,那種惆悵轉瞬即逝,南宮俊很懷疑自己方才是不是瞎了眼。
“走吧。”
司空孤如是道,想起那一抹惆悵的南宮俊,卻不知道司空孤這一句話究竟是否是向自己的,等到司空孤縱身一躍登上舟又朝這邊望過來時,南宮俊才回過神來,緩緩走到岸邊,坐上那艘駛向揚刀門的舟,心裏那一絲困惑也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麵對強敵時的激憤與一縷緊張。
而此時的金有德,卻因為方才不知何處投來的信而束縛住手腳,他那張因為這兩日操勞過度已幾無血色的臉此時更顯煞白,夫人6霓羽也早已換上金絲甲立在他身後,麵上是濃濃憂愁。
一幹弟子立在演武堂外,他們大多都是被金有德緊急召回,一個個心中忐忑,不知究竟生何事。但他們也知此事絕非等閑事,金有德竟然將幾乎所有骨幹弟子召回揚刀門,這般情形剛入門兩三年的弟子從未見過,就連這十年間一直陪伴在金有德身邊的弟子,也僅僅隻見過一次,那一次,還是在李舟剛剛接任漕幫大權之時。
那封信上隻有短短一行字,但隨信而來之物卻極為駭人,那是一塊舌頭,還沾染著鮮紅血漬,用白布包著更為滲人。
那心中所書文字,當6霓羽見到之時卻隻感覺旋地轉,宇宙傾翻:
“爹,孩兒為官府所擒,來救。”
那字體歪歪扭扭,已認不出是何人字跡,但卻紅得如同6霓羽心中正滴著的鮮血。
可金有德夫婦卻不知道,比起即將到來的山海翻騰而言,現在不過隻是暴風雨來臨前那一縷清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