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宮內,靜等著大火。
那個人告訴她,隻要她能重複著自己死亡的場景滿了三百個春秋,她便可以脫離這裏,再世為人。
看著宮外漸漸火色撥撩,她想著投胎前的最後一些事
她都想不起自己是因何而故,又因何滯留的。
真真是時光太久遠,不記得了啊。就像這宮殿,也早已隨著朝代的更迭,遺留在了曆史裏。原本繁華的都城,如今也是荒野的無人之地。
她微垂眸,淺笑。將頭上的玉釵抽出,滿頭青絲散開在風裏。
“扶光我,已經累了啊。”
她看著逼近的烈焰,緩慢的朝著它走去。
在最後的那一刻,扶光的腦海裏突然想起了有個人在她死後成靈對她講過的一句話
“扶光,你現在可知。有些人,愛不得?”
可是扶光我現在也還是堅持著,愛過無悔。
徹悟了又能如何呢?對你的執念一世不滅,便如何也說不出再見。
她轉頭看了眼自己居住了十幾年的,又被束縛了幾百年的宮殿,對著空無一人的廳堂輕輕說了聲再見,也不知究竟是在告別故人,還是在告別自己。
南國興蠱,北元興巫。兩國劃秦淮而治,互不侵擾逾百年。隻是那北元氣數天定,未因外果,而由內崩壞,裂四國。以巫為族業的便也或留或走,來來往往三十年,天下局麵又再度隱隱不安。
南國十三州而治,當中屬齊州、衡州、幽州發展最為強勁。在幽州有一秦府,乃是幽州的核心所在。秦溫遠便是這幽州府尹,更是這幽州的王。
秦並非國姓,秦溫遠更非皇族,隻是他早年隨先帝的征戰、平天下讓他能夠在先帝回天後站穩腳跟,並得到一塊屬於自己的領土和子民,若問他的祖源,便是那秦淮以北,曾經的北元之地。
他原本有著兩個兒子,但都在與他一同出征平天下之亂的時候戰死沙場,唯一剩下的隻有一小兒子和一女兒。相比小兒子,他更注重女兒的培養。
他的女兒擁有著通神的巫的血液,這是家族的榮光,卻也是家族的擔憂。
擔憂的原因很簡單,他們早已不是北元界高捧的巫族,而是隱藏身份來到南國生活的普通百姓,何況,南國更奉行蠱。
秦溫遠嚴格算起來算是倒插門,因為女方家是母係氏族,並且秦扶光的母親是他的情深伴侶,這更決定了她女兒在日後在府中的地位。
秦扶光,這是她的母親為她取得名字。
“爹,為什麼我叫扶光呢?”七歲的扶光纏著處理公務的父親,從他的手臂下鑽上去,坐在父親的腿上,“為什麼呢?”
歲月把秦溫遠的棱角磨得圓潤,年少時的意氣風發早已沉澱在眼神的最深處,他摸著扶光的頭,告訴她
“娘在生扶光之前,看到了漫天璀璨的星光。”
“扶光還沒見過璀璨的星光呢。”扶光轉了轉身,窩在父親懷裏,在搖曳的燭火中,靜靜睡去。
秦溫遠看著扶光,抬頭望向窗外。
扶光你可知,你娘親的後半生裏,隻在那一刻,看到了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