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2 / 3)

陳汝惠是唯一個恭維母貓糟糕審美觀之人,並要求知道時尚商場的名稱。她沒有意識到人家在挖苦她,反而忘乎所以,讚歎她眼光獨到,還故作神秘伸出兩根手指,以示價錢不蜚。她不願和一隻貓開玩笑,轉而詢問母親藥涼了,先吃中藥?

“是不是會抄家?”迫不及待的母貓終於蹦出一句話來。

“還不給我閉嘴。”李阿卿渾身顫抖,碗裏中藥溢了出來,她忙放下碗,罵了一句。她身體乏力,否則必動手割下她的貓舌頭。母貓的確用心不良,雖然沒有盼望公檢法上門抄家,卻也是幸災樂禍。陳汝惠沒有罵人,卻責怪小姨是非不分。母貓反倒像小孩子似的,連聲啐了自己兩下,然後訕笑掩飾不自在,聲稱把話收回去。眾人知道她的脾氣,也不跟她一般計較。

唯一安靜的小貓則耷拉著腦袋,神色落寞,目光呆滯,什麼話也不說。她已被心魔蒙住了心,隨母貓到了芝山別墅,理智並沒有一起上山來,她那雙漂亮的眼睛什麼也看不見。

李阿卿神色憔悴、呼吸困難,沒能給她更多幫助,隻建議母貓多給她燉點湯,調養調養。

理智瞬間回到小儀身上,她應了一聲,好像突然發現天亮了似的,俏臉鍍上一層嬌羞的紅暈。她不敢上芝山,就怕人家提起這個話題,偏偏無力逃避。她搖搖頭,也不知在否定什麼。內心深處有一個解不開的結,她一時衝動的權宜之計,如今變成騎虎難下之勢。更要命的困苦是沒有人理解她,呂永興想盡辦法催她去登記,仿佛登記過後,小鳥就會乖乖入鳥籠似的。

母貓公開站出來反對,那小癟三沒有資格當她的女婿。李阿卿也沒有氣力和母貓吵架,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馬牛,她不再多言。

吳小儀沒有參加爭論,很快又陷入混沌之中,心不在焉地四處張望,渴望著早點溜走。

不幸被母貓言中,僅隔兩天,公檢法大隊人馬趕到芝山別墅,他們查封了別墅。與此同時,另一批人同時查抄了蘭月亮,蘭月亮的華麗的燈光終於熄滅了。

李阿卿顯得很平靜,什麼也沒說就交出鎖匙,在查某仔的攙扶下,在車庫前一條凳子上坐著,日頭下曬著。凶神惡煞們唯一的文明舉止是一家人被請出屋子,他們將她家翻個底兒朝天,她一顆淚珠也沒掉。

首先趕到芝山上的是賴胖子,據他所知,家裏隻有孤獨的夫人一人,遇此災劫,一定非常需要安慰。好端端的一個家被查封,何處安身呢?這是頭頂大事。就在抄家隊如火如荼之際,吳錦山聽到壞消息,搭乘一輛出租車,也趕到芝山。

“怎麼會這樣?”他神色凝重,在她旁邊坐下來,問了一句。李阿卿極其堅強,強忍著情感,這句話教她再也抑製不住淚水往外流淌。眾人害怕家尚未被抄光,主人先倒下,忙著勸慰,建議上某個地方暫時居住?李阿卿選擇了北京路的老宅。

抄家隊的行家們拆下牆壁上的神龕,以窺探其背後是否隱藏著珠寶。廚房煤爐也被澆滅,以查爐底是否有容化後剩餘的金渣。陳玉堂的秘密保險箱在牆角被挖了出來,有大量現金、首飾,沒有手槍。眠床被翻了個底朝天,意圖在床底找到某些黑賬冊,仍然空手不得。被單被逐一撕開,沒有找到任何巨款。屋後小花園更是掘地三尺,他們具有獵兔犬的嗅覺和掄大錘氣力,也沒有挖到整瓦甕的黃金。

三樓,陳汝卓的新房也遭了殃,吊燈、浴池、電視後蓋、下水道全部被撬開。鄒秀的小心眼吃了一次虧,她的東西不應被抄沒,瞅到一個機會溜回屋裏,恰巧兩位神探搜查她住的屋子,將衣服、鞋襪扔的滿地都是,他們拿她的內衣開著有失他們尊嚴的小玩笑。

鄒秀又氣又急,抱怨一聲。一個凶神惡煞什麼也不說,伸手就抽了她一巴掌。遭了當頭一棒,她痛哭著跑了出去。

抄家隊忙碌了一整天,字畫、古董、玉器、瓷器、名表、手鐲、花瓶、存折、現金、書信、古籍、戒指、項鏈、國庫券、金牙、名牌皮包、名酒等等,全部被抄沒,卻沒有開出任何一張收據。

經過匆匆趕來的蘇秘書交涉,抄家隊同意家屬撿回一些衣服,條件是必須快、必須接受檢查。賴胖子和鄒秀趕快進屋去,一片狼籍,到處是瓦礫與垃圾,雜物成堆。寧靜和平,幹淨整潔的家,突然變成什麼樣子了?鄒秀隨便找了兩個紙箱,把自己的衣服、皮靴、皮包收拾起來。陳汝惠機智之處是凶神惡煞上門時,她情急之下,將她老子的一顆貓眼石吞到肚子裏了,這是唯一被她保住的其老子的一件寶貝。

剛剛在老宅裏安了家,二十年後重新用上煤球,爐火未曾燒旺,更不幸的消息接著傳來。第四天,蘇長河趕到家裏,將陳玉堂自殺的壞消息通知她們,這是預料之中的噩耗,母女雙雙放聲痛哭。

“無論如何,保住性命最要緊,有命就有一切。”當她受到驚嚇時,她說。他是一個夭壽人,剛愎自用,她就擔心他一時想不開。結果他還是沒有聽從老妻的勸告,選擇了悲劇性的結果。

李阿卿經曆過瓜菜代苦難年代,饑荒、捱餓、吃苦、受累對她算不了什麼,她並不懼怕即將到來的風雨。她最樸素的哲學,不求富貴,隻求有一個溫暖、寧靜、和睦的家庭;不求聞達,隻求平凡,任何艱辛、困苦都能忍耐,則人生足已。

李阿卿內心的慌亂免不了在眼睛裏流露出來,她嘴裏不停地叨念著佛號,祈求菩薩能保佑他躲過此場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