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小姐高興地將它抱在懷裏,親了又親,還管它叫‘兒子’,詢問最近的表現?並從皮包裏拿出一塊餅幹犒賞它。
蘇家君馬上端來一杯香茶,仔細彙報給它梳理、洗澡、喂食的各個細節。有某種東西滲透到她靈魂深處,情緒、言語之中總有一股莫名的厭惡,不管它的血統如何名貴。
洪濱妃有所覺察並沒有加以深究,隻因為她正處於極度幸福之中,心情愉悅,不將它當回事。她也意識到自己並非屋裏的真正主人,不敢過分放肆,何況有求於她們的事多著呢,因此彼此容忍著。
好多天未見到女神了,林美麗關心身體不舒服嗎?她隨劉小晶上廬山旅遊了,昨天回到香城。她撒了一個小謊,聲稱工作很忙,這話相信她們也不信。她也不指望她們相信,不過畢竟臉皮薄,撒了謊,眼神閃爍不定。
晚餐的菜單準備好了,她請示是不是開始燒菜?洪濱妃笑著讓她等一等,聽她的說話語氣,儼然以主人自居了,而且她準確地掌握著劉小晶的去向,這不是主人,難道是神仙?既然準主人這樣說,她自然滿口答應而且樂得清閑。
蘇家君十分留意芳華裏的細微變化,表麵上狐狸精沒有在芳華裏過夜,但她早上又發現浴室裏牙刷多了一把。對芳華裏的一切保持沉默是她們之間的默契,因此從不多問。洪小姐身上的變化卻是有目共睹,眼中流露出幸福的光芒,神色歡愉,一望而知是一隻幸福的小狐狸。代表知慧的小眼鏡換了,腕上戴著一塊勞力士名表,裙子、皮鞋、皮包全是名牌,這又是從副市長身上感染的某種病毒。
如今洪濱妃這位驕傲又固執的娘兒們全部精力都聚集在芳華裏,這位唯物主義者對符咒也產生了濃厚興趣,她被清洗的大腦不信鬼神,卻又感受到冥冥之中有某種神秘力量在主宰著她。她堅信使她不費任何氣力就輕易跨越芳華裏這道至高門檻是藏在身上的符咒起了作用,這又得感謝先驅者劉小晶的細心引領。
她野心勃勃成為一位眾目睽睽的明星,少女夢就是種種與大人物的交往情景,她的愛情與其說被月佬耽誤不如說別有用心的選擇,為達目的將個人的品味、尊嚴、人格、原則,則全拋之腦後甚至背棄組織信仰。她對自己的野心深感恐懼,為了成為芳華裏幸福的新皇後,她不惜一切。一旦實現,她將對它進行徹底的改造,使之完全適合她自己的風格,哪怕空調裏吹出的涼氣,也要適合她的口味。
芳華裏留下太多白娘子的痕跡,地毯、壁爐、吊燈、油畫,還有那令人討厭的法國香水,那甜膩的香氣充滿著莫名的誘惑像幽靈似的無處不在,這是她最難受、最惡心的。眼下,她必須忍耐再忍耐,還得夾著小尾巴。小蘋果就掛在樹上,可望不可及,這是最無奈之處。在傭人眼裏,她身份的確十分尷尬,她們的看法她並不在乎。愛情就是生命的冒險。她的冒險是值得的,哪怕因此獻出春青,她也樂意。生活多麼美妙,她努力地憧憬著未來的幸福生活,並且有一個不錯的大膽的計劃。
更深層次裏靈魂受到殘酷現實的左右,阻礙著她的思想、愛情、行動,令她的靈魂和軀體分離。孤獨的內心深處有一種莫名的聲音,一股力量阻礙著她的前進,並試圖將她從這糟糕難堪的處境中拯救出來,但她太固執,陷得太深了,無力自拔。再說她沒有從領導哪兒得到任何暗示也是她更加固執的理由。
劉小晶的貪婪之處既要漂亮的婚姻又要溫柔的情人,既要顯赫地位、名聲,又要風流快活。假設某一天白娘子突然回到芳華裏,繼續當她尊貴的夫人,重新主宰著一切,她沒有任何應對預案。假如地下情人的身份被曝光,她是不是選擇遁入下水道?某些東西非常脆弱,她不敢去觸摸。正如客廳壁爐上那幅油畫《大海》一樣,她覺得那位醜陋的主角不是白娘子,正是她自己——沒有從大海裏出來,恰又掉入苦海裏。最要命的是妹妹洪濱雁似乎嗅到某些氣息,不停地追問著,她隻能不停地說謊。她憧憬著在結婚進行曲中披上潔白的婚紗,走進禮堂的美妙情景。不難想象,真相大白又將是多麼糟糕的情景。
豪雨停了,鼎山上出現一道動人的火陷似的晚霞,真是風雲變幻不定。
這是芳華裏難得的清閑時光,屋裏隻有一位貴客,而且全是查某人,她們吃著茶點聊著天。暮色降臨,主人馬上就回到家裏,林美麗開始動手炒菜。洪濱妃可不願閑著,穿上圍裙當廚師助手。她既渴望燒一道愛心、美味、香氣齊全的絕妙好菜,討劉小晶歡心,又怕被熱油濺到粉臉上,不敢靠近灶台。
大廚瞧她小手拿勺子的架式就知道是一位被慣壞的小姐,從不曾下過廚房,讓她切黃瓜,菜譜上有一道蔬菜色拉,極受劉小晶賞識。黃瓜切了一半,外麵汽車喇叭聲響起,黑色美洲豹回到芳華裏。小畜牲不停地狂笑著。女神扔下刀子,連手也未洗就跑出去迎接,教林美麗哭笑不得。
芳華裏的空乏、寂寥、孤獨已經讓劉小晶忍無可忍了,每天照舊回到這裏,麵對兩個老廢物及其神秘莫測的微笑——好像是對某些事的諷刺,這讓他更加難以忍受。一踏進家門,女神正站立在明亮的大玻璃門後麵,朝他揮手,那感覺真是太美妙了。他幾乎想伸出雙手,全力擁抱美人。芳華裏需要一位新女主人,讓別墅換發出無限生機、朝氣,她們並排站在那兒像迎接皇帝禦駕似的微笑著問候。劉小晶指著車庫裏的美洲豹,後備箱有些禮品,教傭人搬出來。他的胃口非常大,送任何東西一概帶回家,不稱意的就賞給下人。某些諂媚者為了討好領導,往往是十分大方,他樂於收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