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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一天焦頭爛額的忙碌之後,李阿卿好不容易清閑下來,招呼鄒秀一塊兒上山打礦泉水。
審視之下她發現竟然沒有人可以助她一臂之力,兒子訂婚大喜的一對紅燭還得親力親為,這非常糟糕。陳玉堂被老婆指責為虛偽官僚並不過分,她抱怨似乎他的慷慨就能換得新媳婦主動上門來,他有時間送文化深入基層拯救被扭曲的醜陋靈魂,卻無暇幫助妻子籌備聘禮,“那樣的小事不值得我出手。”這話沒道理。
瘋瘋癲癲的母貓不堪大用,也靠不住,嚴格的保密要求等於零,雖然預先通氣,但她不敢上芝山別墅。媳婦小楠也指望不上,在芝山別墅與公公上演全武行結冤之後,再也不肯踏足上門。她缺乏信仰卻自稱格調境界高人一等,將下聘當成一種不正當的買賣婚姻,她有簡單健忘症,她也是如此一步步走來,最終嫁入豪門。‘鱸鰻’——她總稱紅色男爵是一條大鱸鰻而不是什麼藝術家,出國了,她身上的擔子也非常繁重,不來麻煩她就阿彌陀佛了。
最不孝的當屬查某仔汝惠了,她深夜被老子趕出家門是活該,從此不敢回家,她慷慨貢獻的一枚戒指還得他們走一趟。奇妙的心率不齊小疾又作怪,李阿卿趕緊服了一片藥,有備無患。鄒秀拿著水桶,她不是什麼家庭醫生或護士,頭家娘在服藥,她建議留在家裏休息。山陡路滑,跌倒的危險顯然不是她小心髒所能承受的。因為家裏悶熱,特意想到山上透透氣,她堅稱不礙事。
千年的高山,永恒地挺立著峻秀的脊梁,它蘊含著最精妙的哲理。
黃昏的夕陽照在綠意盎然鬆樹上,仿佛鍍上一層柔和之光,路上飛蟲很多,不遠處野鳥呱呱亂叫,山上空氣清新,教人心曠神怡。
夜裏,膽小的鄒秀獨自一人絕對不敢上山,毛頭貓就是野鬼,它陰森的叫聲聽起來像惡鬼在向人打招呼,教人毛骨悚然。幾天連續陰雨,山路有些濕滑,泥土芳香。
她們聊起了簡單不失格調的訂婚儀式,鄒秀很少出席那種酒宴,見世麵比胃口更令人愉快。
最值得慶幸的是保密工作極好而沒有賓朋擁擠人滿為患,李阿卿感慨親家母年輕、漂亮、又體麵,她謙卑和誠懇最教人感動,如此結親家就不愁關係問題。鄒秀則被交換戒指的那瞬間情景所感動,戒指有價值而愛無價,那一刻她感受到愛彌漫在每個角落每個縫隙每個細胞中。陳小怡幼稚最逗人,黃胖子的老婆最厭人嫌,她的傲慢和大象胃口同樣教人不敢恭維,她就像一口大麻袋似的永遠也填不滿。
忽視老人勸告的後果必然要吃苦頭。她們沿山路蜿蜒而上,她一再吩咐慢點,鄒秀全不當回事,我行我素,未來將是一位傑出的打破天花板的運動家。藏不住心思的鄒秀透露了姐姐理奇的香城之行,好客的李阿卿自然張開雙手歡迎她的到來。一旦漂亮的鄒理奇踏入芝山別墅時,她就不那麼樂觀了,她的憂慮令心率不齊的小疾更加紊亂,陳家的某些基因是顯而易見的,這位女神的到來倒是很好地檢驗了兒子對愛情的忠貞。
鄒秀更關心的是姐姐與汝卓之間的緣分,冥冥之中,真有定數嗎?她始終弄不明白。鄒秀隻顧說話,不小心滑了一跤,很不雅觀地雙腿跪倒在地上。
瞧她的狼狽相,李阿卿不由地樂起來,她譏諷一句:“你謙卑的孝心土地爺會接受的,可卻害苦了兩個小膝蓋了。”忙將她扶起來。鄒秀沒有深刻反思反而將罪責全歸咎在一根小竹子上,又踢又跺,因為她為了避讓,腳踩虛了,摔了一跤,幸好沒什麼大事。
在芝山別墅門口晃悠的吳小儀還是被發現了,她瑟瑟縮縮站立在鐵門口,神色窘迫,竭力控製的淚腺沒有教淚水流下,言語吱唔,不知說些什麼,她的眼神、形態無助又孤獨。慈悲的李阿卿沒有責怪她,反而伸出熱情之手,她和藹地說:“快進去,快進去。”芝山別墅的大門始終向她敞開著。
頓時春風拂麵,冰雪消融。得到原諒的吳小儀露出喜色,幫著提起一桶水,鄒秀兩個膝蓋上的黃泥很能說明問題,關切地問山路濕滑,是不是摔了一跤?鄒秀心胸膽識已上升到另一層次,而且富有同情心,這位小公主像受盡虐待的被趕上大街童養媳似的,無依無靠的孤獨令她由然心生憐憫之情。
以前這位公主天天到,幾首踩破門檻。她並不知道她貓毒發作瘋狂之下幾乎咬斷陳汝卓手指之事,想當然地認為某人得罪了她或者發下血咒永遠不登芝山大門了。受到邀請參加訂婚儀式,醜陋的母貓無臉露麵,至少她會出席,結果令人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