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怡捉著變色龍從臥室裏跑出來,這是她最喜歡的節目,每次都能將客人嚇得跳起來。她將未進化的史前動物放到小姨的肩膀上時,李小濤並未在意,隨意將它捉在手掌裏,當她意識到是冰涼的冷血動物時,驚叫一聲,甩著小手,急忙將它扔掉。小寶貝又為自己的成功樂得哈哈笑,所有不愉快全跑丟了。她趕緊救起小寵物,又送到馬庚樂麵前,恐怖之物,她是避之唯恐不及,叫她快扔掉。
被老子罵了一句,她才不敢再放肆。
由於對變色龍的本質有深刻的認識,陳汝卓對它鍾愛有加,抓過變色龍,讓它站在自己肩膀上,關心它是否聽話了?馬庚樂想不到蜥蜴也成了時尚寵物,她的小問題是一旦它咬住手指頭是否等到雷公震怒才會鬆口?小天使十分驕傲,她可是拿肝、肺、心、腸等等特殊物質喂它的。李小濤則埋怨大哥嬌慣小孩子,不該將如此醜陋、恐怖的東西給小朋友當寵物。說罷到廚房去幫忙了。
李進財則不以為然,接過變色龍,讓它站在自己頭上。外表醜陋,心靈可漂亮。他開起小玩笑,衝妹子嚷嚷著,教她從廚房拿出菜刀來,他得剁下小怡的小爪子喂飽它。陳小怡從舅舅手裏搶過小恐龍,她老子不許她再玩,隻得老實收起來。人得先解決了溫飽,才有心思養寵物的。
李小楠從沒意識到她的小小潔癖對夫妻情趣、家庭生活有多麼嚴重的損壞,她這個懶散的主廚將款待貴客的重任委托給外賣也就不奇怪了,也就炒了兩個青菜就招呼客人吃飯。
陳汝川找出上好葡萄酒,一一替客人斟上。查某人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均要了半杯,他執著地堅持非得斟滿了不可。眾人舉杯的第一個理由是慶祝他的歸來,而主人的理由竟是為自由幹杯。
“你還出去嗎?”李小濤沒有沉迷於杯中物,放下杯子徑直問。
“那當然。”
“這很不公平。”她這是替姐姐進行申訴呢。其實,紅色男爵對香城汙濁的空氣、及可以替代墨水的香江完全失去信心,此次回來,就為辦理手續帶妻子出去的,隻是他沒有到處嚷嚷罷了。
“澳洲的空氣令人放心嗎?”華人在澳洲長期受到的不公正歧視並非一朝能解決的難題,陳汝卓問了一句。主人聊起那裏的空氣、人文、環境、治安、自由,手舞足蹈,給人感覺是人間天堂再現似的。
瞧其眼中興奮的光芒,馬庚樂不懷疑國外的月亮更漂亮將被他證明是真理。她表現了小小愛國主義,難道香城真的一無是處了?藝術與政治是永恒的一對冤家——原話出自一頭豬,陳汝川照搬了那頭豬的真理。吃酒後的狂妄令他大膽地承認這樣的事實,當代繪畫水平落後於非洲,他勇敢地承認自己是三流畫家,作品根本難登大雅之堂。他對自己的坦率論斷反倒叫馬庚樂看到他真誠的一麵,雖然她對中國繪畫水平一無所知,但烈火之下無綠草則並非妄言。
陳汝川慶幸自己逃脫一個沉重枷鎖,從爛泥淖裏爬出來,秉性中的傲慢終於在真藝術麵前謙卑,他後悔浪費了許多寶貴時間。
李小濤冒失地提了另一個問題:“據說澳洲嚴重缺水,所以隻喝公羊尿是否有這回事?”這不能責怪她的無知和粗魯。
李小楠沒有責怪妹妹缺乏修養,問題如此唐突、粗魯,幾年書算是白讀了。隻讓她趕快吃飯,然後去漱口。李小濤對自己的錯誤不以為然,因為她的問題有事實根據的。
這一問,倒令陳汝川哈哈大笑。他笑著回答道:“算是吧。”這一說嚴重影響了眾人胃口,馬庚樂覺得美食變了味,幸好他又說,“他們習慣將啤酒叫公羊尿。風趣說法。風趣說法,別影響食欲。”這樣一說,眾人又覺得有趣,氣氛也活躍起來。
順著這個話題,陳汝卓關心這樣一個有趣的問題:“他們將家安在樹上嗎?”這問題可有趣了。進財也打趣地問:“他們長長的耳朵怎麼隱藏?”陳汝川知道他們在調侃小濤,隻說了一句‘廢話’。李小濤不善於琢磨問題,並沒有發覺其中有任何玄機。
馬庚樂言語不多,倒覺得他們的調侃有過分無禮之嫌,她瞪了他一眼。李小濤倒是靈敏的發覺得他們之間眉目有文章,傳遞著愛情密碼。她當然很氣憤,他們簡直不將眾人放在眼裏了,基於小小的淑女風度而沒有嚴正抗議。另一麵又妒嫉又羨慕,她雖然沒有嚐過蛇的滋味,至少也知道蛇長得怎麼樣。她將個人意見藏於心底裏,頂多就背後議論兩句。
陳小怡吃了烤乳鴿,胃口全無,半碗米粥沒吃完,一時插不上話,又吃不上冰飲,十分無聊。
她提了一個小小的請求:“阿姨,你當我的老師好嗎?”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