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3 / 3)

“剛好,正在吃飯,去洗洗一塊先吃飯。”他笑著招呼客人。

“我不餓,還是你們先吃。”

“走了一天吧,怎麼會不餓?理奇,理奇,那查某耳聾了嗎?”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因為投緣那奇妙的感覺而拉近了,讓查某仔趕快多燒兩個菜。

鄒秀接過他身上的行旅,這才正式介紹了她老子。陳汝卓忙遞上一根香煙,他推辭了一下,接過藏在那山羊似的小耳朵後。

鄒理奇不知是什麼貴客,聽到老子叫喚,從鄰居屋裏出來,初識貴客,她那顆芳心一下子蹦到嗓子眼上,他是那樣偉岸、高大、英俊。她率直地問:“阿秀男朋友?”

陳汝卓一抬頭,仿佛觸電般被嚇了一跳。她是那樣清瘦、嫵媚、妖野、任性,俏臉紅潤又白皙,光澤的秀發紮成一條馬尾巴,瓜子臉,兩顆黑眼珠像水潭似深不見底,又閃爍著動人的智慧光芒,果敢任性的下巴,肉感的小嘴微微上翹,她那清朗的笑容仿佛純潔的梅花神韻的動人映象,哪是鄉下庸脂俗粉?恰恰相反,她就是一朵梅花。

他發現自己袖口上還沾著泥土,忙擦擦袖口,否認一句。在這位女神跟前,他突然變拘謹渾身僵硬。“要死了,黑白亂扯。”鄒秀揚起五顆火橄欖以示警告,然後介紹了客人。

他這才知道深山裏的這位絕世佳人竟是她姐姐,除了俊俏嫵媚,笑聲格外動人令男人耳朵變型心髒融化。

瞧他一身黃泥的鄒理奇也嘲笑他的狼狽相,關心罪魁是什麼?

“路上滑了一下。”

“快去洗洗,我去燒幾樣菜。”

客廳裏,鄒峰正泡著香茶,說話不緊不慢,鄉下特別陰濕寒冷的,一杯熱茶溫溫身子。水甜、茶香和熱情的主人,教他心裏像裝了一個溫爐似的,把心中的痛苦暫時忘掉。門外小朋友正在放鞭炮,那鞭炮聲聽起來也顯特別清脆。

旅程非常遠,隻帶了兩瓶好酒。他拉開行旅袋,將酒遞給他。

“還帶什麼禮物。”貴客到來已屬十分難得了。他接了過去,哪怕鄉村老農也識得珍貴名酒,十分歡喜,又連聲稱謝。

阿秀催促他去洗澡,他把一包糖果遞給她,讓她哄哄那些好客的小朋友。

整個高岩村,也就兩三百人口,基本上都圍繞著德昌樓而居。時尚的說法是一個中心,可見鄒姓先輩是非常有遠見的。頗具經濟能力的鄒姓子孫難免嫌土樓人多口雜,為圖清靜,在大樓外另行修築住宅居住。不具備那種能力的人則仰仗先輩福蔭居住在大樓裏,共享熱鬧、和睦、又親切。人心如何一個圓字了得。

鄒峰是一個沒有任何冒險精神的老實農民,也不具任何浪漫情懷,更不會在美麗梅林中獻醜,赤身曬曬日光浴。他對四個子女的高明教育竟是沒有任何教育,農民的兒子當農民就是他理所當然的哲學,這與時尚的精英教育完全背道而行,甚至有被謾罵為無知的風險。

他老老實實守著舊宅,住宅是並排兩間屋子,從一樓直到頂樓,共八個屋子,一樓兩個房間,一個當做灶房,一個則是客廳,而二樓之上則為睡房和倉儲。

整個奇妙土樓,樓中有樓,樓中別有洞天,在土樓的深井,另修了一個小圓樓,典型的樓中樓,各家各戶各一間,為洗澡和堆放雜物之用。

手腳利落的阿秀備好熱水,也不知她從哪裏打來的。陳汝卓抱著衣服跟著她,並非什麼豪華大浴室而是土樓裏一間低矮的小柴房。屋簷很低,他頭差點撞上門眉。房子不很大,中間擺著一個古樸的楠木水桶,熱水升起氤氳之氣。這是鄉下著名的特色之一,桶很大,粗大的篾片箍了兩層,甚至可容納一對情趣鴛鴦共戲水。一旁放著一張木凳子,她備了一條粉紅幹淨大浴巾,掛在靠背上,他把衣服放在木凳上。

她又特別吩咐試試水溫,此時她更像一位大姐,哪怕大姐也從沒有如此關心過他。

“去梅林看過了。”陳汝卓一麵脫下上衣,一麵說。

“沒騙你吧。”

“真美。”

“怎麼想要來?”

“我有許諾的。”

“我才不信。”她的確不信。這時,鄒理奇從灶間出來,讓她上樓拿點臘肉和糯米酒,她應了一聲。這就是理奇的壞習慣總愛使喚人,盡管有意對抗,又乖乖上樓去了。

“冷嗎?”鄒理奇扶著小門框,微笑著問。

“真冷。”

“義務替你搓搓背?”還真讓他不知如何回答。個人隱私他還是很在意的,去關門,發現沒門閂。這是一扇始終敞開的門。

鄒理奇笑聲十分清脆,嘲笑他是大城市裏出來的經典保守派,她敢保證他不會因此變小了,請他盡管放心。這裏家家戶戶如此,洗澡僅虛掩著柴門,從未聽說過有什麼偷窺之類的醜聞。

陳汝卓搖搖頭,掩上門,感慨這裏的青春少女非常特別。脫下毛衣,不由地叫了一聲,剛剛摔一跤,胳膊隱隱作疼。泡在溫暖的熱水中,昏暗燈光下,這才仔細地看清了這所謂的浴室,牆角放著一把犁,幾張破椅子,一把鋤頭,兩個舊鬥笠,像上個世紀的東西,兩個尿桶,一件舊蓑衣,一卷薄膜,都是農家應用之物。熱水讓人產生了惰性,他甚至舍不得從中爬出來。

一匹英俊駱駝轟動了整個小村莊,幾隻小喜鵲嘰嘰喳喳地在談論這樣的一個事實,他肯定是鄒秀的男朋友,否則不會千裏迢迢追到這荒僻的小鄉村。這些爭論遭到鄒秀的堅決否定,並生氣地揮手驅趕她們。

話音剛落下,有位大膽的查某仔把頭伸進來,陳汝卓嚇了一跳,拿起毛巾欲扔過去,這才嚇得縮回去,她們太大膽放肆了。

這一天的境遇有如置身兩個奇異的世界,火車上,遇上一位孕婦難產,汽車站裏遇上一位小流氓,晚上到了高岩又是這番豔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