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管狐兒守夜。
點燃火塘,映著火光看書,心思卻全不在書頁上。
火苗映在眸子裏,閃爍著。
坐了一會兒,管狐兒收起書卷,幹脆站起身來,走到窗前。
窗開著,這裏的夜,會吞噬掉所有光芒,三丈之外,都是黑暗的世界。
申屠和楊平安說,其實並不是完全什麼都看不到,隻是境界不夠,看不到那種光芒,管狐兒對此毫不懷疑,而且也沒有想要探究的意思,他就站在宗師的門檻前,隻是還不想邁進去。
他知道,自己不能急,要再壓一壓。
同行之人中,未破鏡的,論及基礎,管狐兒怕是要數第一。
此時,管狐兒的心思卻是絲毫沒有放在修行上,而是在他的師弟楊平安身上。
在當世,若說誰最了解楊平安,管狐兒可以說首屈一指。
對於長老院高高在上的大宗師們來說,清平是他們曾經平起平坐的道友,對於現世的楊平安,他們關注和等待,卻不會過多地去考慮他的想法。
就算是宏德法師,他也隻是提供庇護,作為護道者的存在,而不會過多幹預楊平安的做法。
他們已經習慣與從一個人的做法和行為習慣中一眼看穿他的修行脈絡,道心修養。
即便是楊平安,也不過是多分散了他們一絲絲的精力,之前的諸多安排,隻是為了保證楊平安能安全無恙順順利利地修行而已。
作為與楊平安朝夕相處數年的師兄,管狐兒卻是敏銳地發現了一些不對的地方。
隻是又不好多問,所以才會顯得如此擔憂。
楊平安身上種種秘事,管狐兒這些年也零零碎碎的知道了。
知道也就知道了。
不得不說,在知道真相的情況下,管狐兒還能一如既往地僅僅隻是將楊平安當做自己的師弟,一個天資縱橫的有著宿慧的師弟,他的道心修行還是很高的。
時事世移,我自如一。
楊平安種種,管狐兒都看在眼中。
他知道,師弟的修行,遇上麻煩了,很可能是那種會要命的麻煩。
當年,他們跟著酒道人一起遊曆,所學相同,楊平安會的,管狐兒都會,就算沒學會,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知道,楊平安修行未開三界,走的是老路子,沒有修幽冥、人世間,卻是已入宗師。
丹田氣旋修行同樣無礙,而且楊平安百脈通暢,同樣不會出問題,其他種種又無異樣,楊平安也沒有煉化竅穴,嚐試武修的路子,這一點,對比一下申屠就能看出來。
排除完所有可能的隱患,隻剩下一處,眉心識海,這樣就能解釋的通,楊平安種種異常表現是從何而來了。
管狐兒並不知道,楊平安其實識海天宮已開,更不知道,他的天宮裏藏了個不能碰的要命玩意兒。
思慮半晌,無計可施,管狐兒歎了口氣,回到火塘前坐下,好在很快就回去了,此次歸去,就閉關吧,想必成就大宗師之前就不必再出來遊曆了。
資深低調的管狐兒這次是真的麻爪。
罷了罷了,想也無用。
管狐兒好歹自我安慰一會兒,才算收了心思。
北地山陰城,正燈火通明,全城戒備,城頭兵卒盔甲俱全,氣氛顯得十分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