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會改變的,但不是現在,管狐心道,他還沒有能力改變這個世界。
仇恨終歸會回歸理性,那時候麵對的就是赤裸裸的利益,很多時候,性命僅僅是一串冰冷的數字,沒有人能夠感同身受。
仁義,慈悲,更多的時候並非是出於對生命的珍視和熱愛,而是滿足個人的欲望。
當然,這種話,楊平安是不會跟管狐兒說的,一不小心搞得心神崩潰走入偏激就沒法收拾了。
管狐兒心神恍惚了沒幾天,就又恢複正常了。
這天傍晚時候,林中空地紮營。
發了會兒呆,管狐兒左看右看發現沒自己什麼事,幹柴到處是,已經備好了,瓏玥姐姐汲水回來,已經開始做飯。
眾鳥歸巢,風聲停寂。
“師弟,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找點好東西?”
“不去,看不見。”
管狐兒一愣,也是,平安沒什麼修為,山林裏本來光線就弱,看不見也正常。
跟師傅稟告一聲,站起來拍拍屁股鑽進黑暗中去。
掐著時間,等到鍋灶中香味飄出的時候,少年笑嘻嘻從黑暗中竄出來,籠了兩袖子不知道什麼東西。
伸頭朝鍋裏看看,微沸的水麵上飄著零零散散的野菜和菌菇,都是剛采的,鍋底是幾塊肉幹,熬得散開,隨著水咕嘟咕嘟地翻滾。
“師姐,剛才取的水還有麼,我洗點東西。”
“喏~”
管狐兒走到小水桶邊,兩手一抖,呼啦啦一個個拇指大的蟲子就掉進水裏。
向道和楊平安湊過來,“咦,是知了狗,你抓這個去了?”
管狐兒洗洗手臂,“對啊,抓了有三十多個呢,每人夠分個七八個了。”
“怎麼都已經死了?”楊平安問。
“廢話,不震死,我怎麼拿這麼多裝在袖口裏。”管狐兒邊清洗,邊跟師兄師弟口胡。
“師兄,我們還得幾天才能到白頭峰?”
向道抬頭看看西方,今夜無月,星光閃爍,依稀能看到一個高聳入雲的輪廓,“速度快的話,再走五天應該就能到山腳了。”
“已經七月份了,”楊平安忽然開口。
距離他們出京都,整整一年。
無聲的沉默,隻剩下水聲嘩嘩的響,管狐兒還在搓著知了狗。
“我去換水,”提起小桶,管狐兒又一次走進黑暗之中。
火光閃爍,香味漸漸散開,引誘著捕獵者們靠近,也許是感覺到了危險,映著熒光的眼睛聚來,然後又悄悄散去。
但總有例外。
營地不遠處就是一條小溪,管狐兒正低著頭蹲在小溪旁,心不在焉地清理知了狗,六隻爪子,都要掐去前麵的部分,留下足根。
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動物踩在枯葉上,管狐兒思緒亂飄,動物走在枯葉上……
渾身一個激靈,冷汗頓時冒出來,凝神聽著慢慢靠近的聲音,有腥味,喘息聲,它在靠近,呼的一聲,它跳起來了!
管狐兒身子一歪,驢打滾滾了幾圈,逃掉飛撲。
手一撐地站起,大聲呼救,“師傅救命!”
管狐兒微彎著腰,右手握拳貼於腰際,眯眼細看攻擊自己的是什麼動物,手中無劍,如果是豹子和老虎的話他還真不定打得過。
應該不是獨狼。
剛剛他來到的時候,因為師弟一句話導致心神恍惚,根本就沒有留意周圍是否有危險,這動物應該是在師姐取水之後過來飲水的。
躲在草叢裏,所以被自己忽視了。
等看清是什麼東西時,管狐兒也愣了,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偷襲自己的“捕獵者”。
不過五六秒的功夫,酒道人已經站在管狐兒身邊了,隨後而到的是向道和瓏玥,楊平安在向道手裏提著,這會兒顯得臉色憤憤。
看到剛剛引起管狐兒驚叫的罪魁禍首也是一愣,轉而看向管狐兒,大有“你剛才就是被這東西嚇得大喊師傅救命”的意思。
隻見璀璨的星光下,溪水反射著瑩瑩的光芒,流過窄窄的水道,發出叮咚的響聲。
在小溪對麵,不,是在曰三步距離寬的小溪中間,踉蹌著一頭瘦骨嶙峋的老虎,它正費力地轉身,粗重的呼吸聲仿佛在證明著剛剛的“捕獵”消耗了巨大的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