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溫柔鄉裏的塚(下)(2 / 2)

老僧輕施一禮,然後拖著微瘸的腿進了房。他繞過忙碌的大夫,走到床前,將手搭在蕭亦玄的腕上,他原本像深溝壑一樣的額頭漸漸扭曲成“川”字。大約六十息後,他托起蕭亦玄的身體,用手指在全身穴竅敲打,最後一掌拍在蕭亦玄的背上。蕭亦玄吐了一口黑血後,又緩緩的倒了下去。他接著拿起小刀在手心劃下,湊到蕭亦玄的嘴邊,裏麵流出金黃色的血液,一滴滴融入了蕭亦玄的身體。待到蕭亦玄全身都被一層金光所覆蓋,老僧才收回手。

蔣經天見老僧出來,問道:“絕塵大師,亦玄的傷勢如何?”

老僧正是絕塵,蕭亦玄的師父,同樣是青田廟的住持。蔣經天不知為何,對待他十分的客氣與禮讓。

絕塵和尚答道:“外麵的傷已被洛神醫他們處理得很好,雖然匕首刺進了心髒,但及時止住了血,性命無憂。倒是他中的毒有點棘手,如果貧僧沒看錯,是東嶽‘三毒居’的噬心,毒性霸道,中之會在三個時辰內渾身腐爛,痛苦而死。貧僧已經延緩了毒性發作的時間,可保亦玄七天無虞,但是七天之後......”

蔣經天焦急道:“敢問可有解毒之法?”

絕塵和尚說道:“有,武當劍派的清心丹剛好和它相克,不過這清心丹是武當之重寶,被武當掌教衝虛道長隨身攜帶,尋常人不易取到。看來這次又要去麻煩我那老友了,或許他有辦法。”說到這裏,他的臉上浮現出不可察覺的古怪。若是真讓老道士去取藥,武當劍派怕是不得安寧了。

蔣經天道:“那就麻煩絕塵大師和衝夷道長了,那時間是否來得及?”

絕塵和尚點頭道:“以往衝夷道友從武當山往返鄴城剛好七天,這次貧僧會讓他放快腳步,斷不會耽誤大事。”

蔣經天得到了放心的答案,稽首道:“多謝大師出手相救。”

絕塵和尚雙手合十,說道:“蔣施主言重了,亦玄不僅是你的兒子,也是貧僧的徒弟。無論如何,貧僧都會竭盡全力。”

與絕塵和尚想的一樣,當他將消息告訴給那個留著山羊胡子,背著桃木劍的衝夷道長後,武當劍派三天之後就鬧翻了天。掌教衝虛道長在太虛觀內氣得跺腳罵人,弟子們戰戰兢兢,同時又疑惑不解,他們何曾看到過向來好說話的掌教真人發如此大的脾氣。於是就有好事的弟子去糾察原因,倒還真讓他們給挖出來了。可是這結果著實令人瞠目結舌,他們的衝夷師叔偷走了掌教真人最寶貴的清心丹!平時那些小輩的弟子想要見識見識那枚集天地之精華,日月之靈氣,煉了九九八十一天所得的丹藥,掌教真人總是遮遮掩掩,偶爾拿出來也是很快就收到袖中。這次丟了,難怪他氣不可遏。

蕭亦玄昏迷不醒的第六天夜裏,清心丹就被送到了府上。服下丹藥的蕭亦玄雖然還是沒有蘇醒的氣象,起色比之前已經緩慢好轉。那個白頭發的洛神醫撫著胡須,對於他什麼時候能蘇醒,最後一錘定音道,“不出六個時辰,蕭公子定會醒來。”

在蕭亦玄臥榻的這段時間,鄴城發生了幾件怪事。先是醉豔樓的花魁董小宛被人殺死在自己的房間裏,還是被剁成了肉醬,場麵極其血腥。有些消息靈通的,在小範圍內傳著他們所知道的真相,據說是那個性情殘暴的長史公子李靈樞幹的,至於原因,那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僅僅兩天,就已經出現了不下二十個說法,其中最令人可信的還是李靈樞不滿董花魁隻陪蕭大公子,對自己不屑一顧,因而泄憤殺人。

第二件事是鄴城的大小酒樓,青樓,秀坊,客棧,這些人多口雜的地方都莫名其妙的少了夥計或是丫鬟,也有的連掃地的大爺大娘都不知所蹤。更為奇怪的是,他們是在同一天晚上消失的。官府裏派人來查,查了幾天都沒有個所以然。後來刺史府的人來隻做了個筆錄,再沒有下文。

而最後一件怪事尤為恐怖,城外的亂葬崗憑空多出了數十具屍體,麵容都被毀去,辨別不清。

火燭曳曳,暖爐生香。蔣經天此時坐在蕭亦玄的床頭,親自用布給他擦拭著手臂。屋內的丫鬟都被他遣走了。他的動作輕柔,慢吞吞的揩著每一寸肌膚,生怕力氣大了,傷到自己的兒子。按照洛神醫的話,今晚對於蕭亦玄來說極為重要,需小心嗬護,出不得半點馬虎。

宋公明不知何時到來,他沒有打擾,而是等蔣經天擦完後才道:“老爺,那個董小宛的身世查清了。我們這裏沒有關於她的消息,是南邊傳來的,廢了些許功夫,她來自燕國皇宮。她的本名不叫董小宛,而叫董靈,是一個女官。”

蔣經天盡量壓低聲音說道:“是平王府嗎?”

宋公明道:“是。”

蔣經天若有所思,隨即好似自言自語道:“嗬嗬,看來那個癡傻的平王似乎沒我們想的那般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