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玖馨立刻氣結,揚起掌便欲扇過去,冰蝶卻不躲不閃,臉上的笑意絲毫不減。便是那股坦然淡定的笑,讓謝玖馨停住了。那股森冷沉靜的笑,分明在說,你若是真敢動我,便是違逆了宮裏的規矩。
沒想到一介草民,咬起人來也這樣厲害。
謝玖馨氣得不行,卻不好再發作,極力忍著怒氣,不情願地微微福了福身子。她堂堂謝家三千金,何時受過這等氣!謝玖馨拚命地忍住怒火,卻早已恨得咬牙切齒。
冰蝶冷冷嗤笑一聲,卻也作罷,擺擺手離開了。
到底是新人,到底是年輕,那點心思一覽無遺地寫在臉上。
她知道謝玖馨從此記恨了她,也知道以這樣的節奏下去,她估計得在這群秀女中得罪不少人。可是,愈是這樣,愈是容易格格不入,愈是容易脫穎而出,不是麼?
為了見到烏塔芬娜,她必須通過這次選秀,否則累得半死跑回皇宮卻被埋沒在這群秀女中,那**就很尷尬了。
不出幾日,便到了交女紅成品的日子。冰蝶揣著一塊絲絹,佯作漫不經心地偷看前邊幾個秀女的繡品。
不是鴛鴦戲水、遊龍戲鳳,就是紅梅映雪、接天連葉。雖然手藝是精湛不錯,可是這些題材總歸是太老套了些。冰蝶故作輕鬆地聳了聳肩,卻很快垮了臉。說白了是自己不如人家在說風涼話罷了……冰蝶偷偷看了看自己掖在袖子裏的那塊絲絹上的圖案,不禁滿臉黑線。
這一關,真的隻能靠公孫錦的關照通過了。
很快公孫錦走到了她麵前,冰蝶盈盈一拜,抬眼偷偷看了一眼公孫錦。公孫錦的瞳孔是灰黑色的,沉靜而淡然,能給人無形的壓力,卻也能給人瞬間安定下來的信心。冰蝶從公孫錦眼裏,讀到了後者。
畢竟有約在先,公孫錦一定會幫她的嘛,嘿嘿。於是乎,冰蝶很放心地把絲絹拿出來塞進了公孫錦手裏。
公孫錦心領神會地把絲絹揉成一團塞進袖中,可是,公孫錦還是瞥到了一眼那塊絲絹上的圖案。連公孫錦這樣淡定的人,也不禁黑線了一臉。幾團各種顏色的絲線纏在一起,人不人鬼不鬼的圖形,旁邊還偏生用漂亮的蠅頭小楷題了幾句詩。真的是……好抽象派啊……皇後娘娘,一別多時,您老這女紅還當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啊……
冰蝶也嘿嘿一笑,很不要臉地用眼神表示:徒兒學不好,都是師父的問題咯。
公孫錦略帶無語地抬眼看了看不要臉地笑著的冰蝶,也不多言語,將那塊絲絹好好地藏在袖中便要往下走去。可是,一個尖利刁鑽的聲音響起:“公孫嬤嬤,你為何不仔細看看邱素荷的繡品?”
循著聲音望去,是謝玖馨。
冰蝶立刻一萬個草泥馬,這謝玖馨真心跟她杠上了是吧?
謝玖馨卻不依不饒:“公孫嬤嬤,每個秀女的繡品您都會過目,為何邱素荷的您卻看也不看直接收入囊中?莫不是有意包庇?”
此言一出,一片嘩然。教引嬤嬤與秀女勾結串通,可是死罪。
公孫錦卻不緊不慢地轉向謝玖馨,一步步款款走向她。蓮步輕移之間,盡顯風姿傲骨。冰蝶看著,都不禁驚歎。不愧是公孫錦,在這樣被質疑的情境下,依舊這樣淡定嫻雅。
謝玖馨也被公孫錦的步步逼近嚇住,臉上的囂張氣焰退散了不少。公孫錦站定在謝玖馨眼前幾步,柳眉一挑,鳳眼微斜,淩厲的氣勢立刻將謝玖馨的氣焰全部撲滅了去。
“怎麼?你質疑老身收了邱素荷好處,刻意包庇她?”四兩撥千斤,幽幽一句反問,謝玖馨立刻說不出話來。公孫錦冷哼一聲:“那老身倒要問問你,梵心律第九十八條說了什麼?”
謝玖馨臉色立刻白了。
公孫錦冷冷一笑:“宮中為人處世須以誠相待,不得疑心重重。檢舉須有證據,口出狂言者,杖刑四十。”
謝玖馨額上沁出涔涔汗珠。
冰蝶看著,鬆了口氣。公孫錦的氣勢,她完全無需擔心。
見謝玖馨不再反駁了,公孫錦冷冷一甩袖,正要接著去收下一個秀女的繡品,卻響起了另一個清脆冰靈的聲音:“公孫嬤嬤,我們不是懷疑您,隻是須確保選秀公正。既然謝姐姐提出了此話題,公孫嬤嬤若是心中坦蕩,何不將邱姐姐的繡品拿出來與我們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