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兒被看的不好意思，轉過了身。
他才意識到自己失禮了。他向她微笑致謝。而啞兒隻是點頭笑了笑，抿了一下嘴。
她竟然不會說話，就像夢中的那個她一樣，完美卻又有瑕疵。她失去了生命，而她失去了聲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年輕人，你傷的很重，多歇息吧。啞兒，我們先出去吧，不要打擾他運息。”
啞兒點了點頭。便攙著老者退出了房門。
老者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他躺下後，胸口依稀隱隱作痛。那一掌竟刺穿了他的心，洞穿了他的七情六欲。他眼中再無別人，可她又如此像她。他無法相信，可事實上，上天帶走了她，卻也帶來了她。
窗外的黃花，隨微風輕輕擺動。夜色中，那點黃似乎染滿了整個草地。他在窗內看著它，似乎忍受著那刺骨冷寒。想將它帶回屋裏，可是它必須在那生長著。撐不過嚴寒，亦無法享受生命的暖。
日子一日日消逝。他不停的運息，她不停地幫他換藥。終於有一天，他輕輕問她：“今天氣候如何？”待在屋子裏太久，他終於忍不住想出去透透氣。
啞兒不會說話，可從她表情便得知：今天陽光明媚。
“那麼能扶我出去走走嗎？”青衣男子作起身狀。
啞兒高興的點了點頭，到床邊扶起了他。一步一步，一點一點慢慢挪出了屋子。
屋外，彷佛另一個世界，一切事物又變得有生命力起來。花兒吐露著芬芳，無不嬌豔欲滴。草兒仰望著大樹，拚命地向上生長著。大樹枝葉繁多，承載了多少生命力。天空那樣湛藍，無不在昭顯著它們生命的氣息。雄鷹，翱過天空。他彷佛看到了過去的自己。靜觀世中事，縱馬行江湖。他心裏陰影彷佛解開了，他不再厭惡屋外，不再害怕麵對陽光。
他扔開了拐杖，擺脫了啞兒。剛著了地，腳腕正如蘆葦般那麼軟弱無力，整個人摔倒在地。
啞兒急忙跑過去，想扶起他，被他攔住了。整個人趴在冰冷的地上，許久才緩過氣來。這一倒險些將其摔昏，黃豆大小的汗珠接踵而來。可他終究是閉緊牙關，而沒有叫出來。他慢慢地用手撐起，踉蹌的往前走，可終究還是因為乏力，而再此倒下。他大力的錘向了地麵。他不是脆弱的人，他不會輕言放棄。手掌一點點地在滴血，滲透了石磚。他要知道自己是許久沒有下床而發了怵，還是已經被傷的無法再行走。
啞兒將他扶進了屋子。此後的每天，他都試著擺脫拐杖，自己站立。剛開始腳底如針氈一般，痛疼難忍。他慢慢地站著，也一點點地走了起來。有一天，他坐在花草環繞的亭中細聽著鳥鳴，啞兒正欲往他房間送換洗的衣服。他叫住了她，小聲地問道：“啞兒，能跟我說說你的故事嗎？”
可話才出口，便已後悔。她不會說話。他苦笑了下，起身拿起了他的劍。這把劍背負了太多使命，也染上了太多鮮血。這是他最鍾情的劍，現身於天山，卻至陰至寒，輔以人之鮮血。稍有不慎，便會成為其下之亡魂。而長久使用，其人性也會逐漸變得黯然，乃至麻木。若功力不深者使用會有被反噬之險。
他笑了笑：想著自己現如今的處境，最痛苦的是永遠失去了她。不知道自己從前是否想過這樣的結果。他不會為了自己所做之事而感到懊悔，因為這無法解決任何問題。可是現如今的他根本無法去想以後的事情，因為現在的他不知道還能活多久，連命都還不算自己的，又談何未來呢。
啞兒默默望著他，他方才緩過神來，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