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歌默默腹誹,狠狠瞪著鳳無殤,而鳳無殤則優雅的轉身,寬闊的後背對著秦晚歌,如此一來,秦晚歌的瞪視也就毫無作用。
秦晚歌忍下怒氣,無奈隻能轉身默默的去案桌,依照原本的紙張,畫出一幅變換後的排列圖,這天地十二幹支的神奇之處在於動了某一處關鍵所在,其他冰窟隨之大變,形成新的陷阱。
殊不知,一直背對著秦晚歌的鳳無殤強烈抑製住咳嗽,避免後背顫粟,引起秦晚歌的懷疑。硬生生的忍耐,殊不知換來的是更加鬱結重災的疼痛,素白骨節分明的手抑製不住的顫抖,捂住雙唇的帕子,隨之他喉頭翻湧,那鮮血直冒,連帕子都完全浸濕,他原本冷峻蒼白的雙唇沾滿了血腥,整個雙唇都是血,他該是有多麼的狼狽。
身體內的寒氣席卷,痛的他額頭冷汗直冒,腦子翁翁直響,但聽到秦晚歌毛筆描畫的筆尖聲音,他的腦子才滿滿的回歸清明。
帕子完全被血沾濕掉,他扔到榻子下麵,手旁竟再沒有一條帕子,終是抬起衣袖,翻出裏衣擦掉滿嘴血腥。
當秦晚歌上榻前,他還在和疼痛做鬥爭,卻裝作安穩睡著,感覺到秦晚歌給他掖好被子,靠著他的後背,一手纏繞在他的腰間,也許是感受到了他身體的冰冷。
此刻的他多麼想翻過身子,緊緊的將她抱在懷裏,可是他沒有,因為他不想麵對她,被她看到他滿嘴血腥的樣子。
當秦晚歌醒來時,身邊早已空空無人,有些失落的摸著小腹。
看到旁邊放著整齊的衣服,是男裝,但是體形和她相差無幾,而且多是棉布厚料,是鳳無殤特地為她準備的,為進出軍營方便。
秦晚歌穿戴整齊,儼然成了一個小侍衛,剛出大帳,就看到聶楓一臉恭敬的候在門外。
“將軍,有事處理,命聶楓來這裏照看。”聶楓很聰明,和秦晚歌點明了場合,而且避過秦晚歌是王妃的身份。
“嗯。”秦晚歌淡淡應了一聲,站在大帳外看著雪茫茫的大地出神。
聶楓有些疑惑,本以為王妃會為難他,或者問他主子去了哪裏,處理何事?可是王妃竟然什麼都沒說。
聶楓忽然有些羞愧,剛才還特意和王妃點明場合,倒是他多事,王妃穩重自持,明理得當,令他佩服,王妃在這裏,也不會拖累主子的。
“走之前,你留了一封信給紫蘇?”秦晚歌淡然的語氣聽不出意味,卻讓聶楓手足無措,不知道該說什麼?
正當聶楓糾結之極,看到遠處帳篷裏抬出十幾名士兵,皆是身子凍僵,麵色蒼白,果然這日升國的氣候是能要人命的。
而鳳無殤隨之走來,他高大的身形在人群中非常的顯眼,他走過之處,將士皆是懷著敬畏的表情。他在軍中非常有威信,即便是十幾名士兵暴斃,也沒引起騷亂。
鳳無殤抿著一雙冷唇,眉骨疊巒,墨眉輕皺,臉色泛著蒼白,秦晚歌靜靜的看著他,竟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還好那種奇怪的感覺隨著他走來而很快消失。
“外麵冷,進去吧。”鳳無殤撫著秦晚歌的肩膀,直接將秦晚歌帶進帳篷。
“事情很糟糕嗎?”秦晚歌探究性的問道,她本來不想插手鳳無殤的事情,可卻也看不慣鳳無殤那蒼白的臉色,總想著讓他看起來氣色好些。
“天寒地凍,軍糧多為幹硬,不能補充體力,一夜凍死十三人。”鳳無殤的語氣雖然冷靜淡然,可眼眸中的陰霾卻是不可忽視,十三人不算多,但若是處理不好這就像是一場瘟疫,終會覆滅全軍戰士。悲哀的是,他們不是戰場殺敵而亡。
“鳳清歌的財富不能置買好些糧食嗎?”秦晚歌不禁發問,這錢財到了戰場上也是毫無用武之地。
“的確如此,但出征過於倉促,輕裝為便。”鳳無殤說的是事實,有了鳳清歌的財富可以保證糧草充足,卻不能保證將士的體力充沛。
“這次我帶來很多曬幹醃製的臘肉,對於補充體力和禦寒是最好不過,還有很多的辣椒粉也是禦寒,想必能緩幾日。”秦晚歌不禁有些無奈,如果她早一天趕到那十三名將士是不是就不會死。
鳳無殤眸子裏閃過一絲異樣,“曬幹醃製是為濾幹水分,減輕重量,本王征戰十幾年從未想過這樣的軍糧。”
鳳無殤對於秦晚歌的信心和聰慧,又多了幾分的欣賞和驚豔,他的秦晚歌,總是這樣令人安心。
“不是你從未想過,而是你對自己很隨便。”秦晚歌的語氣中多有無奈,還有擔憂,看著鳳無殤日漸消瘦的臉龐,尖瘦的下巴。
鳳無殤對自己很隨便,甚至是說殘忍。
他隻在乎打仗輸贏,不會在意自己的身體,不覺得多吃一頓或是吃得好點會有多大的效用。他可以熬著幾宿幾夜不睡,他可以幾頓幾餐不吃,隻為殫精竭慮思索如獲勝,饒是他自認為強大,可不想將士卻是吃不消。
鳳無殤後背一僵,怔了一會,隨後大手摸摸秦晚歌的額頭,嘴角若有似無的笑意。“本王今日派人去城中運來你所說的臘肉。”
秦晚歌不知道鳳無殤這是變相的回應她,自此會照顧好自己的身體,還是簡單的為將士補充體力。
無論如何但秦晚歌都不會相信,從此鳳無殤就會在意他自己的身體,會聽秦晚歌的囉嗦。
但秦晚歌簡單的一句話,卻勝過千言萬語,鳳無殤自然知道秦晚歌的心意,但是他已經沒有時間對自己好了,因為全部的時間他都想用來對秦晚歌好,他沒法將時間一分為二。
日升國的夜來的很快,整日不見太陽也就罷了,更令人難以適應的是白日竟隻有短短的五個時辰。
夜色發沉,隨之席卷而來是滲入骨髓的寒冷。
秦晚歌一直在大帳中,身上裹了好幾條被子都感受不到溫暖。
聽到大帳外,熱烈的喧鬧聲,似是還有篝火燃燒,大帳外的氣氛歡快熱烈。
即使秦晚歌覺得一個人多孤單,也不主動走出大帳外,不想讓鳳無殤分心照顧她,耽誤軍情,那她就隻能默默的待在帳篷裏。
就在這時,鳳無殤高大的身子從外麵走進來,唇角掠過一絲擔憂,進來就看到秦晚歌弱小的身子裹著厚重的被子,身子還在哆嗦,好似一隻寒冷中凍得瑟瑟發抖的小貓咪。
他坐在秦晚歌身邊,寬厚手掌的摸摸秦晚歌的額頭,可是那語氣卻非常的嚴肅冰冷。
“這就是你固執堅持要來的地方。”鳳無殤冷重的言語,意思很清楚,就是要秦晚歌看清楚這戰場上的艱苦,要她麵對這艱難的環境,既然選擇了就不要後悔。
秦晚歌輕輕一笑,鳳無殤總是這樣,表達擔憂和關心的方式多麼的與眾不同,若不是和他待久了,還真是不習慣他這間歇性的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