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沒有,別拖拖拉拉的,趕緊跟我們走。”一聲渾厚的嗬斥聲吸引了我的目光,兩個身穿深藍色軍大衣的高大個子朝梓書記狠狠地喊了句。
“恩,恩,就來了。”梓書記竟然畢恭畢敬地像一個孫子一樣應聲,畏手畏腳地小步走到他們中間,哢嚓,一聲清脆的響聲,一副亮銀手銬卡主了梓書記肥碩的雙手,另一個高個
把一長串幹玉米掛在了梓書記的手上,玉米上有搭了兩塊長帕:“走吧。”三人快步地坐上了一輛軍用jeep消失了
“這裏就是江西扶貧巡檢組的第十三站,您好,這裏是現場,x縣勝利村,xxx和xx領導正進入......”外麵一陣鑼鼓喧天的吵鬧聲,遠遠望去,走進村裏的是人,外圈是麵帶墨鏡的西裝革履,中間的是身著質樸簡潔的深藍外套的中老年人,但整個村卻死寂般安靜,除了田潔家,所有人都沒有開門。我正準備辭別返程,剛一步走到門口,兩個壯漢一把將我
推進了內屋,將門反閉。
“這是咋回事?”田潔和張大媽麵麵相覷
我坐在地上,屁股感覺炸開花,抱怨道:“難道我們被軟禁在屋裏了?”
田潔走到門口,凶猛地踢了一下門,捅破的窗戶露出一隻眼睛,低沉的聲音惡狠狠地說:“規矩點,別出門,再鬧,你們明天就別想活著趕場。”
話音剛落,門鬆了一道縫,門口的兩個壯漢跑開了,我回頭望了眼田潔和張大媽,兩個人癱坐在地上,一動不動,門口又傳來了一陣喧鬧,好像是遠處的隊伍進村了。
“村裏大多數人都因為政府的補貼政策進城務工了,隻有少數老人和小孩因為體弱,需要照顧,所以留在村裏,但是,我們村成立了小組委員會,專門照顧這一些老弱病殘。”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年男子走在另一名六十七八歲的老年人的身邊,他帶著一副黑框眼鏡,幾乎謝頂的幾根黑發絲還是染成了純黑色,與他麵部和頸部的皺紋格格不入。
我想這輩子能親眼看一眼這個級別的人物,就算沒有群眾鏡頭的特寫,也是是此生無憾了,雖然他隻是慈眉善目、和顏悅色地聽說講解,但這位人物的氣場如此逼人,我隻是躲在黑暗的內屋,透過破窗的小口靜靜偷窺,雙腳卻瑟瑟發抖,也許這就是小人物和大人物的存在感的差別吧?我第一次有一種獵物在獵人的圍剿麵前絕望的恐懼,盡管我既不是犯人,也不是獵物。
“付xx同誌,你作為勝利村的村支書,勤懇多年,希望你能響應黨的扶貧號召,繼續把這種艱苦樸素的優良作風和精神發揚下去,切實改善村民們的生活基本問題,落實物資困難的解決方案,讓城鄉務工的村民和村裏的老人、孩子都能團結起來,共同解決問題,黨和人民都需要你們這種踏踏實實地好公仆、好幹部、好領導。”我一邊聽老人說,竟然一邊用簽字筆在筆記本上記了起來,早知道我當年高考結束不應該去讀川外,而是應該去上黨校。所謂聽官一席話,勝讀四年書。
“感謝xxxxx的肯定,我們一定......”付xx伴隨往前走,聲音逐步變小,人群的長龍隊伍漸行漸遠,我一臉羨慕地瞻仰他的背影,合上了筆記本。“砰”門又被踹開了,是剛才那個老人身邊的墨鏡寸頭男,他凝神望著我們,田潔和張大媽還是坐在地麵,墨鏡男健步走到我身邊,渾身上下摸了一遍,我生氣地剛要甩手,被他重重地按住雙手,他摸出了我右邊褲子口袋中的手機,眼看著他將我的個人資料、電話、照片和app應用全部格式化刪除,筆記本被翻了一遍,除了筆記本上抄寫他話的一頁被撕下來丟在了地上,其他的本子都被收走了,我的小心髒那叫一個生疼,一年半積累的國內外客戶的聯係方式就這麼被刪的一幹二淨。最重要的是,雖然我已經入職一年半了,但是我還沒記住老板的電話,到時候咋聯係她去火車站接我呢?“等一下,能不能送我回重慶啊?”我朝走向遠方的墨鏡男喊了一聲,他徑直快步跑向長龍隊伍,頭也不回。
“小x,帶我一起去重慶吧。”田潔緩緩站起身看了我一眼,又看著張大媽:“媽,我想去重慶看看小娜。”
“小娜,小娜,一天到晚就是念叨她,”張大媽哭了起來:“要是剛才發生意外怎麼辦,你就不能留在勝利村哪?”
田潔眯起眼睛,困惑地坐到了張大媽身邊:“可是小娜以後不也是你的閨女嗎?她以後就是咱勝利村的人了,也可以幫你插秧打穀、下農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