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請問一下勝利村走哪個方向?”我順口問了一句,小姑娘出口道:“姑姑,她和我們一個方向。”中年阿姨趕緊堵了下小姑娘的嘴,板臉:“不知道。”我白了一眼,孕婦下車時給我指了一個大概方向,我順勢快步往前走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已經黑了,雲霧穿透的月光下一個人的腳步聲變成了三個,小姑娘,中年阿姨,我。“明明知道路,非要走我後麵。”我自言自語地抱怨,瞟了一眼中年阿姨警惕的眼神。“叔叔肯定不是壞人,姑姑,要不然我們給他帶下路嘛。”小姑娘的聲音真甜,我略微開個玩笑,猛轉身假裝吼了一句:“叔叔個啥,我才27歲,好不好?”小姑娘愣住了,中年阿姨沒看明白,跟著吼起來,前麵幾句地方話沒聽懂,後麵一句是:“你敢動她,我拿剪刀弄死你。”誤會歸誤會,我拔腿往後跑,小姑娘站在原地突然哭了起來。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哭聲和喊叫聲消匿不見,在半山腰終於爬不動了,手機沒信號,一個人望著灰霾的天空,涼風襲來,刺骨瑟瑟,終於知道“四大女神”棉褲的用意了。孤獨時看見山崖,偶爾會有一種跳下去的衝動,我愣愣地坐在路旁,看能不能碰到一輛拖拉機或者驢車,遠處發動機的呼嘯,來了一輛銀灰色的轎車,竟然主動停了下來。車主問我去哪裏,我把手機地址朝他晃了晃,他笑著讓我坐了進去,我也不管什麼黑車不黑車,拋屍不拋屍了,心安就好,我蹦上了副駕駛。“小夥子,一個人來這種窮鄉僻壤幹什麼?”車主大哥一口北方口音問。“開拓醫療器械市場,奮勇一線戰場。”我無奈笑著回答。“我聽說勝利村要引進一台核磁共振機?”車主大哥好奇朝我偏了下頭。“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尷尬地笑了笑。
天空漆黑,空曠的山路和呼嘯的狂風,以及車軲轉響與鳳凰傳奇的躁動。車輛環山大約行駛了三十分鍾,我們兩個默默不聞地各看各方,最終把我帶到一個十字路口,右邊有一個山洞,他點點頭說:“過了那個洞就是勝利村了。”我微笑地掏出五十塊錢,車主大哥比劃一,我又馬上掏了一張一百,他說:“你們城裏人真有錢,給我十塊錢就行了。”我開心笑了笑,他又送了我兩個饅頭:“這饃饃好吃,我老婆做的,乘熱和吃了吧。”我感謝地收下了。
沒想到,轉眼離勝利村隻有一個洞的距離,一路順風哪。熱心的大哥駕駛著銀灰色轎車轉身,望著絕塵而去的車行背影,我歎了口氣。艱難地往洞裏走,大雨過後的路麵全是釘刺般的石子和泥漿,想當年,我們老板也是這樣一個廠,一個村鎮,一個城市地風塵仆仆跑銷售吧?話說回來,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勝利村引進核磁共振機的事情呢,我就是這次來簽意向合同的銷售代表。不過我充其量就是個探路的炮灰,一個乳臭未幹,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夥,走一個意向性采購合同的流程,這種合同我一個月可以簽五十份。滿以為勝利村是一個與華西村相當的富貴之地,哪曉得富貴還埋藏在深淵的地底,可能是銅礦,可能是石油吧?更令人費解,窮鄉僻壤還進口一台700萬的核磁共振機,這村衛生所的領導腦子和肚子裏進的油水不比江西的地溝油和雨水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