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沒有馬上睡著,而是出人意料的開始收拾桌子,柳江婷出事已經半個多月了,她也沒有正式辦理離職手續,都成植物人了還能怎麼辦呢?公司行政方麵也在等著領導的進一步指示。所以這段時間,除了掃地阿姨會來擦擦灰之外,沒有任何人來動過她的東西。柳江婷的桌麵還保持她出事那天的樣子,各類文件雜亂無章的擺放在那裏,茶杯、文具盒、暴力熊玩具甚至還有那天的報紙一份等等,蘇黎輕手輕腳的一件件的收拾著。蘇黎看著“夢中”的自己,覺得那根本不是自己,如此的文雅,不是她的風格。現在這個人,因該就是那時的柳江婷。
做完這一切,蘇黎才趴在柳江婷的辦公桌上安穩的睡著了,甚至她還做了一個夢,夢到柳江婷並沒有出事,也沒有成為植物人,而且她還夢到了另外一個人——錢仲勳!錢多多牽著自己的手,兩個人一起走在一條梧桐大道上,在蘇黎的記憶裏,她沒有和錢多多一起有過這樣閑庭信步的經曆,那牽手走過梧桐大道的夢又從何說起呢?夢裏錢多多溫柔的牽著自己,沒有太多的話,那是深秋景象,梧桐葉片片泛黃,隨風散落。錢多多把自己長圍巾取下來,足足在自己的脖子上圍了三圈,滿含神情的望著她,這鏡頭竟然類似電影、電視裏的求婚前奏一般唯美!
可這完全不對啊,蘇黎覺得自己和錢仲勳的愛並沒有那麼文藝唯美,她和錢仲勳的愛應該是瘋狂刺激的,她不該夢到這些,如果要夢也是錢仲勳狠狠的把自己扔到床上,不管不顧,撕開自己的衣服,像瘋子一樣的親吻自己身體的每一寸。在蘇黎的意識裏,每一次和錢多多相處的時候,兩個人都卯足了勁,就像兩個敵對的戰士,非要拚個你死我活,不是你征服我,就是我征服你,每次錢多多在自己家裏的去的時候,她都會為被“炮火”轟炸過的事後現場發愁,每件東西都不在從前的位置了!
梧桐大道散步?這麼文藝的相愛,絕對不是自己和錢多多發生的,在夢裏,蘇黎並沒有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臉,她隻是感覺那就是自己,錢多多緊握自己的手,溫暖像涓涓細流一樣傳送過來,這是蘇黎曾經極度渴望過的,可這個夢總有那麼一點點,感覺出了偏差。也許她也厭倦了自己和錢仲勳隻有瘋狂和激情吧?輕鬆舒適的溫柔,難道她是不想擁有的麼?想到這裏蘇黎有一些晃神了,隻要滿足自己,滿足他對愛的欲望就好了,她曾經確確實實的是這麼想的,此刻竟然對自己起了懷疑。這個夢裏的你主角其實並不是自己吧?這是屬於柳江婷的。
蘇黎確信自己看到了柳江婷和錢仲勳的愛,這些都無關自己,一整天,自己好像染上了柳江婷的情緒,淡淡的、堅定的、默默的,隻有一種情緒讓蘇黎覺得柳江婷有著絕對一致的交集,那就是每天都看著錢仲勳,但是不能說,不能做,不能提他倒一杯咖啡,不能一起上班下班,更不能走上前去給他正一正打歪的領帶。到底有多少個一瞬間,她看著他,她也看著他,而他隻是安靜的路過,眼裏有著的是她,還是他?這還能夠清晰的分辨麼?感情,卑賤至此,有一些不忍了。蘇黎的眼淚再一次落了下來,一半是強烈的悲痛,一半是默默的抽泣。
蘇黎翻身打開床頭櫃,拿出一個紙盒,裏麵就放著那張白色手帕,她已經很久沒有拿出來看,因為這條手帕不僅僅是他和錢仲勳感情的唯一證據,它還承載這一段她不想去回憶的故事,這個故事過於久遠,如果不是這次自我反省,蘇黎怕是已經忘光了吧?手帕就那麼安靜的躺在盒底,腦海裏的那個聲音又再次響起“究竟是怎樣開始的呢?”這一次,這個聲音異常的清晰,那個聲音絕對不是自己的,那個聲音是柳江婷的!蘇黎牽起手帕的一瞬間,她再次出現了柳江婷的幻覺,隻是她並沒有感到一絲的害怕。
柳江婷的身影從淡到濃,煙蘊一般出現在自己的床邊,就像上次在醫院蘇黎坐在她的身邊一樣,柳江婷帶著微笑,雙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宛如一個大家閨秀,悠悠的望著她。如果說這件事情有受害者,那最大的受害者就是柳江婷,失去了自己的身體,現在以幽靈的形態和自己相見?想到這個,蘇黎一點也不害怕,四目相對,柳江婷的唇間微微抖動,蘇黎知道,她是想說話。好一會兒,柳江婷終於用那熟悉的緩慢語調說出了那句她想說的話:
“黎,我是江婷,你能聽見我說話麼?”
蘇黎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總之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的已經把被子的一半兒踢到了地上,怪不得覺得有點涼涼了,現在是造成7點半,收拾收拾,慢慢的吃個早飯就該去上班,她想起來常洋洋說自己馬上就會離職,今天去的話,也許還能見到一麵吧?至於那錢仲勳,現在她是真的不想見,但是有不得不見見到,看來也是艱難的一天呢,她自己這麼對自己說,有困難還是要麵對的是吧?
蘇黎走出臥室,咦?為什麼客廳的電視開著呢?放的還是自己最不喜歡的看的早間新聞,即使是錢仲勳也是沒有自家鑰匙的,正在生疑的時候,廚房裏一陣“噓……”的長聲,這是水壺燒好水的聲音,自己從來沒有早上起來燒水的習慣,而且燒水壺對她來說隻是備用而已,平時自己都是習慣使用飲水機。屋子裏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