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公仍跪著:“土地不曾接淑尤大人,該死,該死!”
淑尤先生覺得牙酸。每十裏一土地公,他走得飛快,土地不來接是正常的。但是土地眼看他掉下來,好歹得幫他把身下的石頭換成樹啊,草地之類的吧!害得他摔得渾身骨頭都要散架了!
他嘴上卻是極客氣:“公公,你怎麼會如此窮困?”好像真的在關心他。
土地公雖然是個神,但是好歹管著一方水土。人們逢年過節時,還是會獻上供品,祈求來年風調雨順。土地公的日子還是過得相當滋潤的。哪會像眼前這個,麵露菜色,衣不蔽體,過得連尋常人都不如。
土地公站起來,微微佝僂著,哭喪著臉:“大人不是明知故問嗎?我這裏方圓十裏,別飛禽走獸了,連根草都沒影兒呢!”他的日子如何能好過?別的土地公都抱曾孫了,他連土地婆都娶不上。
淑尤先生方才正色看周圍景致,果然寸草不生,不曾被人開墾,更沒有人類活動的痕跡。難怪土地公沒法給他尋個草墊子來。
他摸摸下巴,忽然福至心靈,拍了一下腦袋:“這裏是”
他爬起來,仔細看自己壓壞的石頭,果然上麵有一些模糊不清的刻印,可能是界碑一類的物事。那石頭也不是尋常石頭,裂層上有古怪的紋路,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淑尤先生腦袋上直冒冷汗,才一會,便覺得自己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
他咬了咬牙,袖子裏甩出一朵銅錢大的綠花。那花兒在石頭上滴溜溜轉了一圈,原本碎了的石頭便慢慢飛到一塊去,融合在一起,又不緊不慢地重新倒在地上。
淑尤先生對那界碑失去了研究的興趣。他臉色煞白,也顧不上風度體麵,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好像這簡單的恢複術耗盡了他渾身巫力似的。
他掙紮著站起來,向北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又用一種更加誠懇的態度拿出兩套灰麻長衫,遞給土地公:“您先用著這些,好歹是我自己穿的。”
土地公眯起眼睛,聲對他:“大人不必太擔心,那一位如今不在這裏。”他不敢直呼那人的名字。
淑尤先生苦笑道:“我知道。”若是那一位在這裏,他吃的苦頭肯定不止這一些。
他也是太久沒有在外麵行走,將一些規矩都忘了。這就差點害死他了。
他試著重新躡空飛行,現巫術仍是無效。他隻覺得身上有一種無形的壓力,他的度越快,那壓力便越大。他的度快到一定程度時,便覺得寸步難行。
淑尤先生想了想,也不再嚐試,幻化出三朵手掌大的綠花,放在界碑北側,再次磕了三個頭。
這回再起來時,便能行走自如,雖然仍是不能飛起,但是他也顧不上了。
趁早離開這鬼地方才是正經。
淑尤先生給土地公留了一包袱的茶餅(那是他身上大半零嘴兒),逃似的飛遁而去。
周雅楠看見楊承宇看了一眼自己右手拇指蓋,輕蔑一笑,也不知道他在笑什麼。
他正陪著周氏姐妹吃素,一人一碗羅漢麵,並幾筷子酸辣白菜。
楦姐兒討厭香菇,周雅楠便拿筷子替她將香菇一一揀去。
楊承宇覺得此刻的周雅楠溫柔且安靜。
其實周氏姐妹在以心語交談。
“姐,你讓我做的事情,我已經做好了。這人現在跟我的丫頭吃住皆是一塊,不會被別人現的。”
“好,你明把她送走就是了。給她雇兩個保鏢,再送她一對丫頭。”
她們在商量張文繡的事情。
“姐,你為什麼要救張家的人?讓她自生自滅不是更好嗎?”楦姐兒覺得長公主家的人都該死。
“年輕人啊,殺氣不要那麼重。”
淩裕確實跟她們是敵對關係,但是若是把跟淩裕有關的人全部殺死,就不太好了。
當然,留著張文繡是因為她還有用處。
楦姐兒很不高興,不再同周雅楠用心語聊。
她就是這個性子。別人評價她,她一句,她分分鍾要暴走的。她對周雅楠已經算客氣的了
周雅楠隻得開口問她:“要不要請太醫來給母親瞧一瞧?”
楦姐兒搖頭:“我怕的。太醫一來,無論是診斷,抓藥還是煎藥都容易讓人鑽了空子。”她尤其怕那太醫是張家的人。與其那樣,還不如好生用食物調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