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姐妹趕著出去看,果然清夜無塵,月色如銀。周雅楠歎息道:“這樣好的月色,就應該配著桂花酒喝。那才是神仙過的日子呢!”
楦姐兒:“如今桂花還未開呢!茉莉酒倒是不錯。”她養了一株茉莉花,剛開不久,她便將茉莉花朵一個個用針穿起來,串成一根手鏈,送給母親戴。
婁望舒腹誹,兩個未及笄的丫頭,居然商量著喝酒。真是瘋魔了。
周雅楠問楦姐兒:“再過幾日就是中元節。我打算夜裏出去捉鬼,你可要跟我一道去?”
楦姐兒搖頭:“不,我不去。”
周雅楠便以為她怕張氏擔心,故留在家裏。心想,這也倒罷了。她原想著,她不擅滅殺鬼物,楦姐兒不擅圍困鬼物,兩者聯手,便可攻可守,遇到惡鬼也不害怕。不過,既然楦姐兒自有打算,她也不再勉強。反正,她自保之力還是有的。
凡與亡靈有關的祭日,例如清明、十月十,都帶了點淒涼的光景。唯有這中元節,是帶著些喜慶色彩的。大約是中元交了盂蘭盆會的會期的緣故。盂蘭,梵語為烏蘭婆拿,意為“救倒懸”,它的意思是人生的痛苦有如倒掛在樹頭上的蝙蝠,懸掛著,苦不堪言。在這一日齋僧拜佛,解亡魂倒懸之苦,理應普同慶。
這些自然是婁望舒的。周氏姐妹聞所未聞,聽得津津有味。到了周雅楠這個時代,僧道皆沒落,反而巫成為了人們的精神領袖,與皇權隱隱對立。至少,周雅楠沒見過光頭的大和尚和尼姑,也沒有見過傳中的道士。
婁望舒覺得同時存在巫和皇帝十分奇怪。畢竟,皇帝乃子。按字麵意思理解,他才是神在人間的代言人。那又跟巫有什麼關係呢?
周雅楠對她的這些沒有興趣。她們知道中元節是為了度幽冥世界的沉淪者而設的。自有巫來度,連周雅楠都可以將陰陽兩界輕易劃開,引渡亡靈,跟大和尚之類的有什麼關係呢?人們依然過著中元節,隻不過將中元節的由來都忘了而已。
周雅楠還記得,曆年的中元節一向是很快活的。宮人會用黃裱紙卷上線香,縛在蒿葉之間。又將蒿杆插在各處。新鮮荷葉梗上也用竹簽插一根根蠟燭上去。又有挖空心的蓮蓬、鏤皮的西瓜,都插了蠟燭。這些東西擺在院中,一旦入夜,院裏頓時亮起千百盞星星。上一輪明月捧出,上下交輝。
中元節百鬼夜行,得是不錯的。周雅楠在自己的屋子外也可以逮到一些。要不是她晚上不能出宮,她還想去河邊瞧瞧。據,人們通常會在河裏放一些點了蠟燭的燈。若是一盞燈沉了,明有一個孤魂野鬼重新投胎去了。
周雅楠也思考過,為什麼的河燈有這樣不可思議的功能。後來她自己想明白了。人們放河燈時,一定會衷心祝願孤魂野鬼往生。這種祝福的力量是很強大的,特別是在中元節這樣特殊的日子裏。
婁望舒當然也有機會脫離苦難,隻不過她不願意而已。
如果周雅楠有機會去河邊逛,就能看到眾多鬼物爭相搶奪河燈的樣子。畢竟大多數的鬼魂都不像婁望舒那樣變態,還是希望能早早脫去業力,乃至投胎重新做人的。
為了婁望舒的事情,楦姐兒還偷偷捏了一個避鬼罩,跟周雅楠並排坐著,假裝看卉珍拿來的飾衣裳,暗地裏用心語交流,即不出聲,不動嘴,直接印到對方腦子裏:“姐姐,你覺得婁望舒怎麼樣?”
“我覺得她是一隻好鬼。”
“我看未必,她法力強大,在鬼裏麵也是不容覷的存在了。她執念太深,我覺得不是好事情。”周雅楦的語氣很是擔憂。
“你的有點道理。可是你忘了一點,她是我的朋友。我肯定要幫她。她的仇也是我的仇。”
“對,她現在是你的朋友。但是你怎麼知道,她要尋的仇人不是你的親朋好友呢?與其以後,你不得不在她和自己的某個親人之間做出選擇,還不如現在就別跟她走得太近。”
周雅楠敷衍道:“沒有這麼巧的事情。再,我認識的人基本上不像壞人,也沒有特別倒黴的,看起來像是前世欠了別人的人。”
“但是,你怎麼知道婁望舒倒黴不是因為她前世做了什麼壞事呢?以至於報應不爽?”
周雅楠承認這是有可能的。為了讓楦姐兒放心,她往後不再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婁望舒。
實際上,楦姐兒看婁望舒的眼光還是很準的。後來,婁望舒果然惹出了大麻煩來。
兩姐妹正“”著,忽然周雅楠臉色一變,“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周雅楦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