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納蘭晚剛剛出生,錦王府與將軍府就定下了婚約,還沒來得及公開,納蘭懷將軍一家就遷到了邊關。待到再次歸京,已是十二年之後,他才知曉他的未婚妻居然是個病秧子。
明昭太子看向場中亦步亦趨走向檀木桌的平凡少女,雖然流光黯淡,但心中卻驀然升起一股親切之感,或許這就是親人之間的血濃於水吧,他們身上都流著納蘭家的血。
舅舅雖是將軍,但是納蘭懷為了避嫌,待他向來不親近不疏遠。如今,這氣質平平的表妹卻讓他心中不自覺的生出一股溫暖的感覺。
端起身前的茶杯輕呷一口,方才瞟了身旁轉著眼珠打鬼主意的葉舒睿一眼,“你喜歡的姑娘千嬌百媚,各有風情,唯獨對青菜蘿卜不屑一顧。晚表妹這般樸實無華,自是入不了你的貴眼,何必多做打探?”
看來,明昭太子也並不清楚錦王府與將軍府兩家定下婚約的事情呢。
“嘖嘖,我說明昭,你之前也沒見過這小妞兒吧?怎麼才剛見麵,都還沒與人家認親戚呢,你就百般維護,這可不是你的作風!”葉舒睿對明昭太子的警告聽而不聞,繼續自顧自道,“我看這小妞兒說不定還有點意思!”
不自覺地,因著婚約這一層的關係,他已經開始在心中對納蘭晚審視評判起來,他可不是會隨隨便便就把女人娶回府的人!
“隨你吧,反正你也看不上的。”明昭太子一怔,隨即又不在意地笑道,“嘴上放幹淨些,什麼小妞兒,你比晚表妹也隻大了兩歲而已。”
葉舒睿嘖嘖了兩聲,沒有答話,雙眸一眯再眯,盯著場中拿起筆墨認真揮毫的人,心中卻在想著,自己以前確實不曾見過將軍府的小姐,怎的這妞兒看著會有種眼熟的感覺?難道他們在哪裏見過嗎?
還在盤算間,納蘭晚已放下手中狼毫,低眉順眼退了場。
這就寫完了?葉舒睿又是一怔,這妞兒才寫了幾個字啊?待禮官拿起納蘭晚書寫的作品展示,堂下頓時悄無聲息。
待葉舒睿看到那幾個大字時,嘴角微微抽了抽,也是一時無語。
簡簡單單隻有四個大字——萬壽無疆。寫出來的字如她的人一樣,挑不出任何錯處,卻也沒有半點出彩之處,中規中矩,沒有俏皮靈逸之氣,亦讓人聯想不到任何醜陋的東西。
葉舒睿看看字,再看看納蘭晚,說不出什麼不妥來,卻又總覺得哪裏沒對。這可是皇上的壽辰啊,不是什麼李大人張大人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的壽辰,納蘭家的小妞兒就這麼隨隨便便寫幾個字就能算是壽禮?姑娘,你是不是太隨便了?
隻見納蘭晚恭恭敬敬退到一旁,有些蒼白的臉上嫻靜從容,眼簾微垂,這副形容看在葉舒睿眼裏,與其說是恭謹,不如說是……不放在眼裏。她,有這個膽子嗎?錯覺,這一定是錯覺,他怎麼會有這種錯覺!
“晚丫頭好些年沒見著了,朕記得上回見你還是剛跟著納蘭大將軍從邊關回來時,瘦得不成樣子。萬壽無疆麼?這四個字雖然差些風骨,但貴在寓意呈祥,也難為你今日拖著病進宮來了。”永定皇帝突然開了口,眸中笑意不減。
納蘭晚似是沒料想皇帝會對她說話,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半晌才緩緩行了個禮道:“謝皇上垂詢。臣女每每因這副病軀太過嬌弱而不能好好習字學藝,往往是一月裏隻能練個三五回,以致如今沒有能拿出手的才藝,怠慢了皇上的壽辰,還請皇上恕罪。”
“瞧這丫頭,說什麼話來!按照輩分,你可該叫朕一聲姑父,什麼恕罪不恕罪的,忒是見外了些。”皇帝似乎覺得納蘭晚的話好笑,又說了兩句,轉過頭問納蘭將軍,“晚丫頭這到底是什麼病,怎的養了這麼些年也沒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