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惜命施施然落座。
嗬,不走就不走,她倒是看看那鳳卿好能玩出什麼幺蛾子?
落座後,她直覺感到一股強烈的視線朝她射過來。
戚惜命暗笑,現在這時如斯惱恨她的人還會有誰?
隻見她瀟灑轉身,發上的八寶釵搖搖曳曳,朝著那錦衣華貴的美人“溫婉”笑道:
“喬姐姐這是怎麼了?”
喬大夫人看著一愣,像是注意到自己的失態,連忙低頭遮了遮臉,喘息的功夫就斂了目光中不可忽視強烈妒怨,抬首徑直笑道:
“妹妹說的哪裏話?姐姐現在是無病無災,韜光養晦,好的很呐!”
喬懿蘭話鋒一轉。
“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
戚惜命順著話鋒問道。
“隻不過妹妹可要記得了,這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啊!凡事還是得適可而止。”
所以說你就得給我收斂點兒,別一會不分尊卑,忘了主次!
喬懿蘭一副過來人的架勢“好心”勸道。
戚惜命暗自好笑。
這還沒嘚瑟呢!就有人過來勸她收斂了……
真是笑死個人!
雖說心下笑得不行,但麵上仍是恭恭敬敬,拱手一禮道:
“姐姐說的是,謹遵姐姐教誨。”
然而這麼乖順的回答瞬間令本欲繼續找茬的喬懿蘭瞬間無話可說,隻得揮手道:
“如此便好,隻盼你知曉自己的本分,切不可做出那失了臉麵的事情。”
戚惜命唯唯稱是。
千秋宴歌舞果然不俗,舞姬水袖蹁躚妖嬈,千金妙歌灼灼清貴,各有所長。
可是再美再妙的歌舞也抵不過看得多聽得多了,眾人都看得有些乏味,期待這有什麼曲子一鳴驚人。
喬大夫人看見眾人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心中不禁暗暗得意,期待著自己女兒接下來驚豔全場。
戚惜命無意間瞥見喬大夫人那一副似老鼠偷油般樂不可支的竊喜表情,執金樽的手不由得一僵。
這姓喬的,又在作什麼妖?
還未等她多想,殿門口處便傳來報錄太監尖銳卻響亮的聲音:
“從四品品虞伯侯嫡長女——延容翁主虞喬氏獻舞——驚鴻照影——”
話音未落,便隨之傳來一陣鏗鏘纏綿的琵琶樂聲,像是從南山的山巔上傳來似的飄飄渺渺,從人的心尖兒上蜿蜒而下……
正當眾人聽得如癡如醉時,忽而見大殿中四周精致的琉璃宮燈盡數熄滅,隻留了天花頂上的一盞花梨木雕的八角宮燈氤氳出暖黃色的朦朧光暈。
數條紅綃自虛空中驀然垂下——
飄飄悠悠,撩人心弦。
“江空月明人起早——”
一聲輕婉的嬌啼咋然響起,不是清音曼唱,卻是脆如鶯啼般的念了出來,頗有些將門虎女的意味。
伴隨而來的是一抹從紅綃上急速滑下的身影。
動如脫兔——
“渺渺蘭舟棹——”
眾人終於驚鴻一瞥。
同色的紅紗覆麵,使人影影綽綽的看不清她的全部麵目,卻見露出來的眉目俊美修長,肌膚雪白,一朵桃花形的殷虹花鈿俏生生地綴在眉梢盡處,越發襯得活色生香起來。
女子穿梭於條條紅綃間展眉而歌,玉臂集清輝之寒,纏繞於紅綃之間,妖嬈如蛇,身形輕盈如淩波飛燕!
真一似翩翩驚鴻照影來——
那舞越來越急,越來越快,似穿花蝴蝶,若乳燕投林。
“風清白鷺洲,花落紅雨島——”
女子裙擺流蘇回旋,珠簾暮卷,妖冶得如同一朵盛開的大麗花。身形舞動的越來越急,咂然間就要從高高的紅綃上墜落——
如一隻折翼的鳳尾蝴蝶。
墜落的越來越急,越來越快,眼看女子就要摔落到地上,一代紅顏就此殞命,已經有許多憐香惜玉的公子哥摩拳擦掌就要上去救人。
誰知到距離地麵還有三尺,女子卻驀然停住下滑的身形,柔軟的腰身彎成虹橋一樣美麗的弧度,堪堪停住。
隨後繃緊紅綃,借了一個巧勁兒直起腰肢,柔嫩如風中弱柳,飄然滑下地麵,而金蓮三寸輕巧一點散力千鈞。
“一聲杜鵑春事了——”
最後一聲輕吟出口,大殿四角的琉璃宮燈驀然亮了起來,而剛才為女子增色不少的紅綃此時卻不見了身影。
大殿中央現今隻有一女子娉婷而立,眉目間此時清風朗月,連大紅色的妖豔都被這一股子清爽之氣壓下去不少。
此女不是別人,正是從四品品虞伯侯嫡長女延容翁主虞喬氏虞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