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人群中站起一素衣男童,拱手拜向正殿,徐徐前行,站到這八卦陣正中,挺直了身板,繼續說:
“弟子狂妄,願同時破諸位同學之辯,請諸位不吝賜教。”
此言一出,四麵八方一下子站起三十多個學生,有討厭梅笙的,也有純粹看熱鬧不嫌事大,想要為難一下這張家少爺的。
梅笙恰好在這過道盡頭,勉強能看到眼前人的一個側臉,她沒聽清這人的名字,隻知道這人挺身而出,為自己擋下了這十數人的圍攻。
“弟子要破,其一,先師(孔子)父早逝,其母一手將其撫養長大,養育之恩豈能忘哉?何況儒家經典,勸人孝順的篇幅不在少數,哪有受母之恩,反過來說女人不是的聖人?其二,《論語·為政》有雲‘由,誨女知之乎!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此句古籍之中皆以‘女’代‘汝’,既然語出同部經典,那麼這句,難道不可以解釋為‘你們這些無理取鬧的孩子’,更為恰當合理嗎?”說這句話的時候,張明翰故意抬頭,用手指遍了四周八卦圖中坐著的諸童生,還未等人反駁,張明翰便又將話接上了:
“學生更大膽揣測,此處‘女’仍是同音多用,字通‘乳’,意為‘乳臭未幹’,便是說,最難相處的,便是你們這些乳臭未幹的孩子和小人!”
此時的張明翰氣勢更足,手直指一旁怒目圓睜的劉政通。
後麵的對辯,梅笙本人都有些模糊了,隻記得辯到上午這場結束,想讓自己難堪的三十多人,連帶著想挫挫這狂妄童生銳氣的滿座子弟上百人,個個被張明翰辯得啞口無言。
“但梅笙說,下午的辯會場,卻再沒尋得那人的影子。”講到這裏,梅笙歎了口氣。
墨申放下手中的茶碗,問房日兔:“可這些,又與這顆紫金丹有何關係呢?”
房日兔擺擺手,端起茶來,手停在半空,斜眼瞄了一下盧澈,緩緩說:“沒甚麼關係,人家也隻是一時興起,想要說說這段舊事罷了。”
盧澈一聽,從椅子上跳下來,擼胳膊挽袖子舉拳要打房日兔:“你這衰人!看我把你打得元神出竅!”
“那我便再講講這紫金丹好了,我也隻是猜測,”房日兔頓了頓,將紫金丹丟給了盧澈,“這紫金丹的成分、煉製方法我琢磨不出,但這紫金丹的功效我卻能從親身體會中猜測一二。”
“什麼功效?會不會對我家笙兒造成什麼影響!”雷凝終於插上了一句話。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隻知道,我從天穹星宮中被人打下來,落入凡間,整個人的執念,確切地說是欲望,被禁錮多年的欲望,都完全被釋放了出來。”
燕斐抬手,打斷了房日兔的話:“等等,那你的欲望,就是做個女人?”
“有何不妥?”房日兔反倒是一抬頭,理直氣壯地盯著燕斐,等他回話。
“沒……沒什麼。”
屋子裏的氣氛,著實尷尬。
“那我們之前,在張宅遇到的妖怪,又是什麼來頭?”南宮澈問。
“什麼妖怪?”房日兔瞪著大眼,若是梅笙本人這麼看著自己,著實惹人憐愛,但一想到那是房日兔……南宮澈還是打了個冷哆嗦,卻又不得不回話說:
“一個能化為紫煙的妖孽,懂些歪門邪術,能操屍驅蟲。難道不是和你一夥的?”
“我好歹也是個神仙,怎麼會與那些為非作歹的妖孽為伍!”房日兔一拍桌子,蹭地一下站了起來,至少,他作為神仙的尊嚴和骨氣還在。
墨申揮揮手讓他坐下,分析道:“倒也未必是妖,金光銼在他手上。餘元門下可能有什麼弟子繼承了他的衣缽?又或者,餘元成了屍解仙。”
燕斐一聽,問:“神仙死了,還能屍解成仙?”
“未必,修煉夠了,或是怨念足夠深,也許真的能成。”
滿座隻有盧澈和雷凝不知道,但雷凝不好意思問,臉一向大的出奇的盧澈卻問得出口:“啥是屍解仙?”
墨申和南宮澈一聽,噗嗤樂了,隻有燕斐還在一本正經地回答:“自古以來,‘仙’即超脫生死輪回,能夠以近乎無限的時間修行之人,一般來說,正道升仙的途徑隻有兩條,要麼,勤修術法,結丹渡劫,要麼,得仙師指點,一點而通,食仙丹仙果,綿延壽數,無窮無盡。然而卻有旁門左道之徒,功德不足,修為欠佳,渡不過天劫,以死後鎖魂於體,隱瞞天地,強行渡劫,存於世間,繼續修煉,此為屍解仙。”
“聽起來倒沒什麼不妥啊……”盧澈歪著腦袋,學著房日兔的樣子,望著墨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