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一)(1 / 3)

越國大將軍蕭複,這天晚上隻睡了一個更次,二夫人李央一直守在床前,聽外麵的打更聲,錚然三響,便即揭開狐皮帳子,柔聲相喚。

“將軍,將軍,該起床了。”

蕭複被喚醒了,但雙眼澀重,睜不開來,語聲含糊地問道:“什麼時候了?”

“戌時正”

“哦,快到約定時辰了,我得趕緊進宮。天氣怎麼樣?”

“將軍您聽聽。”

風聲如虎,震撼窗戶。

蕭複不免發愁,快不惑之年了,如此嚴寒而又睡眠不足的黑夜,由皇宮步行出皇城、內城、自寒煙門大街往南,直至羲和門天橋之東的聖壇,十幾裏路能不能支持得下?

他一想起來就心悸,不由得歎了口氣。

二夫人李央知道他的心事,出了個自以為很好的主意:“將軍!”她說:“你為何不悄悄的坐上輦子,避開平時的大街,從偏僻之路進宮便是了。”

“胡鬧,你不懂別瞎說。這次進宮,皇上已經囑咐要趁夜深人靜,深更之夜,不便驚擾街巷,而且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這若是乘輦轎而去豈不是所到之處,便都被人知了去了?”

蕭複鼓足勇氣,從熱被窩中仰身坐起,二夫人服侍他下床,洗漱,又喝過一碗燕窩粥,然後擺上早飯。

平時寅卯時分上朝,特別是在冬天,總要喝幾杯老山人參加上補中益氣的珍貴藥材浸泡的米酒,祛除寒氣。

但這天摒杯不飲,因為皇上很久沒有早朝,說是身體抱恙。而自己又喝酒上臉,讓皇上發現了,大為不便。

二夫人沉吟,臉色頗見憂愁“將軍,皇上如此小心謹慎,會是什麼事?”

“聖意豈是你我能隨便揣測的?!你在家好好待著,別聲張。”

“是,將軍可需多穿些,外麵天寒風大,別凍著了。”

蕭複披了件狐裘鬥篷,走出門去。

“將軍!”管家吳十章在堂屋門口,悄聲回稟:“馬夫在伺候,現在快交子時了。”

“好,就走。”

說是這樣說,官服補褂,穿戴整齊,亦頗費功夫。最後二夫人為他係上一個禦賜的平金大荷包,格外關照:“裏麵是切片的人參,多銜幾片在嘴裏,嚼爛了吞下去更好。”

“我知道。”

丫鬟掀開門簾,恰好一陣西北風卷過,幾乎將蕭複的鬥篷都吹翻了個身,他打了個寒噤。

蕭複不禁思忖:這麼大的風,皇上竟然要去聖壇召見,是為自己的病禱祝?那也不用悄無聲息的。究竟是何事,才讓皇上以禱祝聖壇的名義召見自己呢?自己不過是重文輕武的越國一名將軍,地位不比文儒大臣來得尊貴,國君召見不外乎國事,這麼多年來,可從來沒有因為國事召過自己商量,就算有,這大可在宮內召見即可。那就是家事?皇上的家事豈能由臣子摻合?

蕭複突然靈光一現。

家事!皇上已經纏綿病榻多時……

這麼一想,他不禁喜上眉梢,身上也暖洋洋起來,剛欣欣然不過幾時,便立刻冷靜下來。國君抱恙,自己竟然還有心思為一己之私抱幸,真是忤逆!

“夫人,你過來。”蕭複轉身朝李央喚道。

“是。”李央狐疑,臉上卻波瀾不驚。

“越溪這幾日詩書禮儀學得如何?”

李央壓抑半分,不解蕭複之意,卻不敢多問,隻是恭謹答道:“我們家小姐聰明絕頂,如木秀於林,夫子很是讚賞。外麵都言蕭將軍府的小姐是絕色佳人,又恭謹多才,很多世族大家都等不及要來提親了。”

蕭複冷哼一聲,說道:“等不及了?他們有這個資格覬覦越溪麼?也不看自己幾斤幾兩再說。一會天亮了,你去給越溪多置點衣飾,雖然不是你親生的,但這些年我也知道你一直視為己出,越溪對你也如親生母親一般,你以後對她要多疼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