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雲客來
僅僅是聽到這家店的名號,外來人也許猜不出它的營生;生活在揚州城的人,都曉得這家創建幾十年的茶樓。
‘茶敬客來茶當酒、雲山雲去運作車’
黑色漆料為底的木板上,分上下闕行雲流水的鏤刻著茶聯,塗抹上金粉的草書刻字,給茶樓添了幾分精致;舍內的裝飾趨向淡雅的格調,搭配著飄到街上的茶香相得益彰,告訴過路人自家茶樓的不凡。
據傳聞,雲客來起初是間茅草搭建的書社,這家的主人還是為讀書人,店門口的茶聯就出自他的手。
腹內藏經綸,可惜生不逢時。
在蒙古人的邏輯中,這天下是他們自馬上打下來的,自然也隻會自馬上丟失,隻要勤加操練騎射功夫天下就永遠是他們的;蒙古人從來不相信,這天下好不好和讀書人說什麼有關係,更不會相信儒士比得了蒙古鐵騎。
元朝前期,朝廷曾一度廢弛科舉製的,使得廣大士人在長達八十年的時間裏進士無門,最應了百無一用是書生...
官享一等吏具次,三僧四道五為醫。
六工七獵別八匠,隻留乞丐顯士人。
在當時,讀書人的地位一落千丈,不少儒士歸隱山野,這家掌櫃的祖輩便是回了故裏,每日掃榻泡茶迎待友人,日自久了?這人鑽研出新的製茶方式,新茶浸泡後清香撲鼻得到無數老友盛讚;這人去世前將製茶之法口述給了長子,長子後人有善於經營生意的,拿將新茶在新朝開起了茶樓。
茶樓的生意蠻不錯的,清香爽口的新茶總會有人慕名而來,也有不少品嚐過的回頭客;今天早上的時候,掌櫃周品茗迎來了闊別三年的客人。
砰。
一張方桌靠窗擺放,桌前圍坐著三個人。
旁邊伺候著的周掌櫃,心有餘悸的捧著茶壺,滿臉感激的看了眼幫自己解圍的人;恭敬的退後一步,靜靜的呆在了一邊。
“我倒是不覺得他狂妄。”
麵容憨厚的青年替周掌櫃出過頭,隨後接過了有關周易的話茬:“比起你的聲名狼藉,他可就差的遠了。”
“這話兒說的不錯,他比起我的確差遠了。”
...座上的三人裏,最先開口的那位身穿黑色錦衣,眉眼間掩不住倨傲的青年,他不屑的瞥了眼憨厚青年;旁邊的周品茗瞧他晃了晃茶杯,低頭抿了口茶笑眯眯的說道:“不過你可能沒有睡醒,我和他區別你沒看出來。”
“一個不知道在那學了兩招的小鬼,天真的認為誰都拿他沒辦法。”
停頓了下,青年放下手中的茶杯,眼中閃過極度危險的光芒:“我可是知道天有多高,所以還能瀟灑的活著,跟我比的那個小鬼?哈..哈哈..很快他就會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價,一個血淋淋的教訓在等著他。”
青年人看似病態的誇張模樣,惹的周掌櫃禁不住頭皮發麻...
周掌櫃曉得這個人,居中坐著的那位大人物帶來的,在上樓之前跟自己提過兩句,一個叫楊峰的傲慢小哥,算是跟在他身邊辦差;另一個衣著藏青色勁裝,臉上寫滿了憨厚的小哥叫許森。
眼前的兩人的性格迥異。
一起共事怕是水與火的碰撞,針鋒相對的局麵難以避免;這位大人敢把他們聚到手下驅使,想必是有駕馭兩人的本事。
掌櫃的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他家承先祖的遺澤,父親靠著新茶在揚州開了家茶館;自己打小起在茶館裏跑堂,後來接過老父的班當上掌櫃的,幾十年來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這觀人的本事倒是練出來了。
楊峰幸災樂禍的姿態,礙於身份上的差距和剛才的教訓,掌櫃的沒敢上前答話;旁邊沉默寡言的許森,斂去眉心的溫怒質問道:“哼,沒有什麼好笑的吧,這個少年就是縮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