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槐樹足有十餘丈之高,參天挺拔,鬱鬱蔥蔥。此時正值槐花綻放之期,雪白的槐花一串一串掛滿綠葉相間的枝頭,隨風搖曳。隔著老遠就能聞到一股清香,直入丹田,沁人心脾。
劉章攬住我的腰,一個輕身躍起,將我放在茂密的槐花樹頂端一枝粗斜的枝幹間,與我並排而坐。此樹身高,我們俱在頂端之上,加之濃密的花葉嚴嚴實實遮住我倆的身形,如無風動,下方過往之人很難察覺。
一串潔白的槐花恰好垂在眼前,我童心突起,向前微探了探脖子,銜下幾朵含在口中,細細咀嚼,慢慢回味。
劉章扶著我的雙臂,唯恐我掉下去,含笑望著我道:“這裏涼爽多了吧?”
我口裏嚼著槐花,隻含糊地答應了一聲。
“那,你的頭也不暈了吧?”他繼續笑問道。
我未多想,心思一味全放在眼前清香撲鼻的槐花上,一邊吃,一邊撥弄著麵前垂下的幾串槐花,點了點頭。
他一下笑出聲來,道:“那我們------是不是可以繼續了?”
“什麼?”他此語一出,驚了我一跳,瞬間睜大雙眼,甚是懵懂無知地望著他,粲然一笑,將手臂伸向空中,遙遙一指,喃喃道:“你瞧!天空的星鬥多美啊!一顆、兩顆------數數到底有幾顆呢。”
涼風習習,吹散了沁在鼻翼兩端的汗珠。漫天星鬥熠熠生輝,俏皮地眨著眼睛,忽然又像害羞了一般,躲在雲朵裏不肯出來,時隱時現,偷偷探出半個頭來,瞧著人間。
“莫顧左右而言他!”劉章扯了一個微笑,騰出一隻手將我伸向空中的手臂收回來,趁勢將我整個身子拉進他的懷裏。臉一點一點向我貼近,我的心髒驟然開始狂跳亂竄。
忽然,遠處有隱隱火光冒起,是臨華殿的方向,接著隱隱約約似有人驚呼:“走水了!”
劉章逐漸貼近我的那張俊顏在聽到這聲驚呼後戛然而止,微微皺了皺眉頭,轉首望著遠處點點星火,嘟囔了一句,對我展顏一笑:“我去去就來,你在這好生等著我。”說完,縱身一躍至地上,似不放心地回過頭仰首相囑咐:“呆著上麵別亂動彈,小心摔下!”
他淺淺地答應了一聲,他方放心離去。
甚是無聊地踢了幾下隨風搖曳的槐花串,又隨手摘下,斜倚在樹幹上,閉目養神,偶爾摘下花來吃。
樹下傳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又隱隱傳來竊竊私語聲。
好奇心驟起,稍向下伏了伏身子悄然撥開幾隻茂密的槐花枝葉,側耳細聽。
是青鸞與雪鸝!兩人似在商議什麼要事,緊緊挨著站在槐花樹下,均麵色凝重,不時抬首觀望四周。
我又大著膽子向下側了側腦袋,方聽清一二句。
“姑姑,太後宴請齊王的宴會真要用這乾坤壺嗎?”是雪鸝的聲音,溫溫軟軟。
普天之下,能稱作齊王的也隻有劉章的父親,當今皇上同父異母的親長兄了,被分封在齊地,乃先帝情婦曹氏所生,曹氏早亡,自小由當今太後撫養,據說母子感情一直不錯。劉章也因此沾了些光,在宮中多受太後照拂。可近日既非逢宮中大事,又非諸王朝貢之期,齊王來京做甚?莫不是隻單單來看在宮中當值的兒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