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真的因為累慘了,沈紅這一覺睡得異常得穩,異常得熟,等她醒來時,已快接近第二天正午了。
隱隱約約的喧鬧聲傳來,看來暖春閣已經開始營業了。
沈紅趕緊掀開被子,伸手拿衣服的時候,看到放在衣服旁邊的一個小包,她頓住了。
小包裏是她平時做針線活時用到的針線,這幾天,它一直和一件火紅的舞衣在一起,而現在,那件舞衣已經不在這裏了,連她的主人了要離開了。
沈紅怔了好久,怎麼努力也無法將那股惆悵感從心中揮去,忽然一個不小心,一滴淚竟砸到她的手背上。
她嚇了一跳,腦海裏跳出的第一個念頭卻是,被方大哥看到的話會被說吧,不能有太多明顯的情緒,要忍耐,要克製。
眼淚一滴接一滴地砸到被子上,沈紅拿起被角,用力地擦掉眼淚,卻在下一秒吸氣的時候,又模糊了眼睛。
明明昨天還沒有什麼感覺的,今天竟會傷感成這樣。
這時,寢房的門忽然被人打開。
沈紅淚眼汪汪地望向來人,是雁兒。
她提著一個包裹,抱著一床棉被,看到坐在床上的沈紅,撇她一眼,徑直走到房內,尋了一個床位,把被子和包裹扔在上麵。
“雁兒。”沈紅趕緊把眼淚擦幹,問她:“你要來這裏住了?”
雁兒把被子抖開:“嗯。”
沈紅翻下床,走到她身邊:“那你以後在廚房做事了?”
“嗯。”
沈紅哦了一聲,看來牡丹姑娘走了以後,雁兒沒了伺候的姑娘,從一個丫鬟成為雜工了。她走回床邊,把衣服穿好,平複了一會兒心情,覺得差不多了,這才走出門。
路過大廳,走向廚房的時候,看到方一,像往常一樣招呼著客人,隻是麵上卻有掩蓋不住的疲倦。
“方大哥。”不知怎麼地,也許因為在這暖春閣隻剩方一一個人和她親近,看到他精神不好,略顯頹廢的樣子,沈紅竟有些心酸,忍不住開口喚他。
方一看到是沈紅,把菜給客人呈上桌後,便走到她身邊,問道:“怎麼了?”
沈紅抬著頭,發現他的眼下掛著一條的烏黑。
“方大哥,你昨晚沒睡好嗎?看上去,很累的樣子。”沈紅十分關切地問道。
方一笑笑,還以為是什麼事,原來是在關心他啊。
伸手揉揉沈紅的頭,輕鬆道:“別擔心,我沒事啦。隻是昨天牡丹姑娘的事讓我有些措手不及,躺在床上睡不著,一直在想事情,睡得遲些了。”
“你不是說你不生牡丹姑娘的氣嗎?那你在想什麼呢?”沈紅問道。
方一聽聞她的問話,忽然覺得,沈紅根本不笨,她其實很聰明,隻是環境變幻地太快,她還沒適應過來。
一旦適應過來,就像現在,她看事情竟都能直接看到最本質的東西,會去探究原因,其他附加的東西對她的判斷竟沒有任何影響。
“還能想什麼呢?當然是林員外的事。”方一道:“林員外前天就做完壽了,昨天沒動靜,姑且認為他在收拾禮物收拾了一整天。如果他看到了布絹,無論是打算幫我們還是抓我們,都應該會立即行動,畢竟此事非同小可,所以,最遲,今天,今天要是他還沒來,就隻能說明一個情況了。”
“就是他根本沒看到布絹。”沈紅接話道。
她十分懊惱:“當初我應該向牡丹姑娘問得更清楚一點的!把口子開大點,以保證林員外會看到布絹。好不容易有個機會的。”
方一歎口氣,無可奈何歸無可奈何,但是事情都已成定數,再怎麼後悔也無濟於事。
“不是還有今天?”他心中已然明白大致情況,麵上卻還是安慰沈紅道:“說不定今天林員外會來的。”
沈紅也知道今天林員外會來是最後的可能性了,就剩那麼點渺茫的希望,但,總歸也是希望。她暗暗地給自己打氣,牡丹姑娘走了,方大哥的壓力應該很大,她不能再說什麼泄氣話。
“嗯!”她揚起臉,對方一堅定一笑。
“這位爺,裏麵請!”門口迎客的姑娘的聲音傳來。
方一望去,隻見一個灰衣的年輕男子踏進暖春閣,邁著小步,很有目標地往一張桌子行去,四周的姑娘們粘上去,卻被他揮手謝絕了。
“這個人。”忽然,方一低頭,在沈紅的耳邊對她輕聲說道:“這個客人來這裏有三四天了,是從沒見過的生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