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有誌,正值年少,得以成之;
正值年少,少年有情,得以悅之;
少年有情,時光未逝,願君惜之,莫負好時光;
未曾料,往後一生,僅餘一人孤之。
三穿嫁衣,冠以兩姓,深愛一人,嫁作另一人。
莫負好時光啊,莫負好時光!——陸歸雪
敦國,一個黃沙漫漫的國家,沙土占了國家的大部分土地麵積,而耕田卻是十分稀少,因此常年糧食短缺,國民怨聲載道。
可一切,從五年前開始,因為一個人的到來,開始改變了。
那年,敦國的國主出兵攻打鄰國吏國的邊鎮,吏國敗仗。為避免屠城,吏國答應了敦國國主提出的條件,獻上糧食千車,以及一位和親的公主,當年年方十八的長陽公主陸歸雪。
陸歸雪的到來,對敦國而言,不僅僅是有了一個能主持內事的國母。同年,她就帶領著敦國百姓開荒引流,屢出奇招,硬生生地把幹澀無比的黃沙地變為綠油油的耕地,做到了敦國多少輩的先人做不到的事,使敦國的耕地麵積增大為原來的三倍,從此敦國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至此陸歸雪便坐穩了敦國國母的位置,在百姓心中,陸歸雪不僅是一位高高在上,治理國家,擁有無上智慧的國母,而且她親切可人,溫婉大氣,體恤百姓疾苦。漸漸地,陸歸雪在敦國百姓心中的地位愈發高貴神聖。
五年後的今日,陸歸雪的誕辰,舉國同歡,在國宴上,陸歸雪從位上起身,端著一杯清酒,跪在了敦國國王的麵前,向敦國國主提出請求:回吏國一趟,算是省親。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眾臣皆驚:曆史上,哪位和親的公主還能回國省親的?
可陸歸雪到底不是一般公主,敦國國王把她扶起,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大手一揮,便答應了這個請求。此消息傳開,敦國的百姓也無一丁半點的反對議論之聲,皆是體諒陸歸雪思念母國,以及親人朋友的心情。
事先派人通知了吏國,張羅了一陣,派敦國的一百多名精兵護送,十多名女婢媽子照料,陸歸雪坐在馬車內,踏上了回國之路。
望著馬車外越漸熟悉的風景,陸歸雪無聲地,輕輕揚起嘴角,她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這五年來,她在敦國做的這一切努力,得到全國上下的愛戴敬仰,把自己的位置抬得極高,全是為了能夠有一天順利地提出請求,並順利地被允許吏國。
說是敦國的百姓體諒她思念親人朋友?
嗬,親人,與她有血緣關係的親人早已不在人世;朋友,真正的交心之友也已是故人了。
她想回去,隻是為了見一個孩子,一個她素未謀麵的孩子。
曾幾何時,她成了這樣的人。竟然為了心底的一個小願望可以算計五年之久。
但是又有何關係呢?
她的人生早已了無生趣,隻剩下這點的牽掛。
馬車行了十天十夜,終於抵達吏國的國都長安。吏國的皇帝帶領著全部的皇親以及官員,還有長安城所有的百姓,在皇宮門外迎接他們的長陽公主陸歸雪。
馬車停下,簾子掀開,盛裝的陸歸雪緩緩地走下來,姿態款款大方,氣質純淨如雪。
百姓齊齊地拜下去,官員齊齊地拜下去,皇親國戚齊齊地拜下去,高喊:“恭迎歸雪公主回國!恭迎歸雪公主回國!”
陸歸雪聽聞他們的稱呼,先是一愣,繼而失笑,這麼多年了啊,他們仍喚她歸雪公主,而不是她的封號長陽公主。
她輕輕地抬頭,望著他們身後的那些不說話的宮牆,不禁想到,在這長安城,依然還如初見時的模樣,也就隻有這些恒遠的紅磚綠瓦了吧。
當年,她剛到長安的時候,第一個來到的地方,便是這兒,皇宮的大門。那時侯的她孤身一人,什麼也沒有,皇宮的門口冷冷清清,小小的身影呆立高大的宮牆麵前久久仰望,她感覺自己就猶如路邊的小野草,被誰一腳踩焉了都沒人發現,但是好在,小野草是踩不死的。
而如今,也是在皇宮的大門,除了她和吏國的皇帝,全部人都伏在地上,長安的風兒輕輕呼嘯,沒有半點其他聲響,好似黑雲低壓,場麵宏盛,卻寂寥。
陸歸雪沒有立即喚他們起來,她輕移腳步,沉穩清晰的腳步聲落在每個伏在地上的人的耳裏。
她在人群中掃了幾眼,徑直地走到一位跪著的女人前麵。而後彎下腰,伸出玉手,親自扶起了女人身邊的一個孩子。
孩子抬起頭,一雙起著薄霧的雙眼,朦朦朧朧地望向她。
“你叫什麼名字?”陸歸雪的聲音好久沒有如此溫柔。
“陸念川。”五歲的孩子奶聲奶氣的回答。
“哦,誰給你起的?”陸歸雪微笑著。
“我額娘。”孩子指了指身旁的女人。
陸歸雪聽聞,又彎下腰,扶起了那位跪著的女人,對她笑道:“晚晴。”卻是頓了頓,加上了兩字:“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