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濕木頭和揉碎小花的味道探過來,他趕忙揉揉眼睛,果然是那個明亮的小王爺,光正從他背後爬出來,圍著他身子圈了一個圈。耗子瞪大眼睛仔細看,小王爺臉上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見,耗子卻看到了他在笑。
“醒了?怎麼哭了?”聲音比前幾次要小得多,也好聽得多,像貓尾巴在臉上撓。耗子覺得鼻子有點發酸,他伸手揉了揉,抹了一手鼻涕。
“帶他去休息吧,明早帶過來。”小王爺側了側身,背後的光團團從他右肩湊出來閃了一下,耗子眯上了眼。“換身衣服。”
耗子被推到一個有淡淡黴味的地方,不像家裏擰得出水來的黴味,是陳在那裏撲撲的黴味。他整個身子都被這股瘸腿的黴味墊了起來,很不舒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他又隱隱有點小得意。
第二天天還沒亮,三個人叮鈴哐啷的走了進來。耗子隻感覺到自己被人拉著,地上很涼,和著幾個人嗒嗒嗒的步子,他閉著眼噔噔噔的踩。
“撲通”
四麵八方濕漉漉暖烘烘的圍住他。耗子一激靈,眼睛瞪圓了。他劃了劃水,渾身光溜溜的在一個桶裏,一個比冬梅還要好看的姑娘正用布給他擦著,他用手捂了捂,又被扒開。熱水蒸出來的水汽讓他悶悶的,眼睛瞪圓了蒙著一層水霧。
過了一會兒又有人把他拎了出來,比冬梅還要好看的姑娘又用另一塊布給他擦幹淨了,耗子覺得身體很熱,風一吹,又冷得一激靈。
比冬梅還要好看的姑娘拿出一件閃著亮的青衣服給他套上。衣服很滑很新,順著就把他包了起來。
“跟著。”耗子記得這個人,提著脖子的公雞的聲音,不過他現在沒有被提著脖子,但是還是像公雞,冬梅叫過他劉總管。
四周圍都很黑,耗子低著頭看了看自己的胸脯,有人在那裏用力的敲著鼓,很快很急,快要敲破了。他咽了口口水,沒咽下去,堵在嗓子眼,他不得不張開嘴喘氣,不然就要被憋死了。劉總管嗒嗒嗒的在前麵走,比冬梅還要好看的姑娘在後麵走,但是沒有什麼聲音,跟冬梅走路一個樣。劉總管一直在說話,可是像甕在水裏一樣,耗子怎麼聽都聽不清楚。
劉總管把他帶到一間屋子裏就走了,比冬梅還要好看的姑娘沒有走。屋子裏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有一些像樹林子的味道,還有一些像過年時候家裏熏肉的味道。
“我是小王爺身邊的丫鬟安憐。這兒就是書房了,小王爺在這兒寫字畫畫的時候你就要伺候著小主子。小主子好玩,你要陪著;小主子要什麼東西,你要去拿;小主子讀書累了,你要替他挨罰。明白了麼?”比冬梅好看的安憐聲音沒有冬梅好聽,輕輕的,也轉調,但是是在地上轉,怎麼也飛不到天上去。
耗子重重的點頭。這就是要做事兒了,冬梅說過自己要幫著做點事兒才有飯吃。耗子很高興的搓了搓屁股,新穿上的衣服很滑,摸完留了一層滑膩膩在手上,很舒服。
“萬萬不可以讓小主子不高興了,不然好給你一頓打,記住了麼?”
耗子又重重的點頭。冬梅也喜歡說“好給你一頓打”,他沒有被“一頓打”過,隻要做事兒了就不會被一頓打。
“行了,先去喂兩個饅頭墊墊,一會兒有得累呢。”安憐像放下了很重的東西一樣低著眼睛也不看他,領著他去吃饅頭。
耗子很高興,非常高興。冬梅早上也給他饅頭,可是沒有兩個。耗子像大馬一樣嘚嘚嘚的跟著安憐後邊,兩個饅頭,耗子快要叫得飛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