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頭,老娘供你吃,供你喝的,五十文錢就買回來這麼點東西,你還讓老娘怎麼做生意,”老板娘拿她的指頭狠狠地戳了一下我的頭,“還不快去張嬸那再要點菜來。”“哦哦。”我諾諾道,跑得飛快,生怕再被她數落一頓。天色漸晚,有個老頭兒在街拐角處擺了一個畫攤,現在正在收拾。話說他都已經擺了三天了,也不見得有人買他的畫,我本是出於好奇過去看看。卻被其中的一幅舞女圖吸引住了,畫上是一個正要從地上起來伸展舞姿的少女,一張精致的臉龐,略施粉黛,眉眼間是說不出的風情。“丫頭對這畫有興趣啊。”不知他是何時出現在我身後的,著實嚇了我一跳。“看你這丫頭衣著寒酸,家裏人待你想必不好吧。”“我沒有親人。”“哦,無親無故確實可以收留啊。”老頭捏著他的一小撮胡子笑道。“看你這寒酸樣,還收留別人,做夢吧你。”我嗤鼻道。“金銀乃是身外物,你瞧。”老頭從袖口掏出一錠金子。哇,這老頭深藏不漏啊。“老爺爺,我一個人孤苦無依的,老板娘還常常打罵我,求爺爺帶我走吧。”我努力地擠出了兩行熱淚。“好好好,今夜我就要走,你且幫我收拾一下行囊吧。”老頭滿臉堆笑道,為什麼我總覺得自己好像走進了一個圈套呢。跟著爺爺一連走了四天,我們終於走到了一個名為“秋居城”的地方。爺爺告訴我他叫林山客,給我取名叫林北,說是取自“林中有仙自北來,”的一個傳說,我就奇怪為何不給我取名叫“林仙”而要叫林北呢。老頭兒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道不能衝撞仙人。“小北,快起來幫我把新畫裝進畫簍裏。”“爺爺我還沒睡夠呢。”我終於知道了爺爺當時滿臉堆笑的含義了,就是找了一個可以幫他幹活的苦力嘛。我不情願的起床,幫爺爺收拾好。“今天我們要去下一個地方。”“什麼?可是我們在這兒才呆了三天啊。”“三日足矣,我們來這兒隻為了了解風土人情,不為長久生活。人不能在一個地方呆太久,不然就無法脫離這惱人的俗世了。”爺爺意味深長道。什麼嘛,不就是從秋居城的東麵搬到了南麵。我無奈地擺開了畫攤,坐在小椅子上等爺爺買包子回來。“爺爺,為何今日隻給我買了一個包子,”我看爺爺迅速地吃掉了他的三個包子,“往常不都是兩個嗎?”“咳咳,”爺爺故作深沉,其實隻是被包子噎住了,“今日我要教你作畫,飽食易損意誌,況且今日我給你買的可是肉包子。”我咬了一口,真的是肉包子誒,那少一個也無所謂啦。“手一定要穩,注意力一定要集中,你要想象你所描繪的形象就在你眼前,懂了嗎?”“懂了。”“那好,你先畫一個我看看這方麵你有沒有天賦。”“爺爺,我畫好了,你瞧。”我興奮的把畫拿給爺爺看。“嗯,這老妖怪到挺像一回事兒的。很生動啊。”我要不要告訴他,我的這個老妖怪就是他呢。“看來我的眼光沒有錯啊,果然選了一個可造之才。”爺爺捋著胡子,洋洋自得。“我教你的手法要牢牢記住,回去還要勤加練習,知道嗎?”爺爺使喚完我之後,又羅哩羅嗦的講了一大堆,什麼寫實寫意的聽都聽不懂。轉眼間,我跟著爺爺已有三個年頭了,我們走了很多地方,逢山,風月鎮,羅家坳,春闌城……還有許多的小村子。我畫得也越來越好,偶爾我還會把自己的畫放進爺爺的畫堆中賣。不過不知為何我的畫隻有人物肖像最精,許是我總在畫攤前觀察不同的人所致。爺爺有時候會同我講一些他年輕時候的事,說他經常出入在王公貴族的大型宴會上,吟詩作畫,**倜儻,在場的女子無一不為他傾倒。我覺得這時候爺爺肯定在吹牛,就爺爺這窮酸樣,頂多會有土豪鄉紳請他。不過爺爺講起來倒真讓我有種身曆其境的感覺,每當爺爺講完故事,我都會把他話中的場景加上我的想象描繪出來。紙醉金迷的世界嗬,我啃著剛從隔壁攤的王家姑娘那兒買的蘿卜條,感慨萬分。“爺爺,明天我們要去哪裏。”“夏燕都吧,聽說那裏的水華開的不錯,好久都沒有好好欣賞過了。想當年……算了往事就讓它隨風而去吧,傷心事不提也罷。”爺爺偷偷拿了我一根蘿卜條,“明天的幹糧還沒有買,我現在就去買哈,你先收拾收拾回客棧吧。”我翻了翻白眼,欸,爺爺你還我最後一根蘿卜條。欲哭無淚,隻好將自己剛剛完成的畫和王家姑娘又換了三根。“哇,爺爺這裏有好多好吃的啊。”我剛一進城就看見各種商販在大街上擺攤叫賣,“爺爺,我餓了。”我巴巴地望著他。“咱們找客棧要緊,吃的嘛……”“爺爺,你都快流口水了……”眼睛都要發光了,還騙我。“好好好,錢給你,買去吧。”爺爺不甘心的掏出一兩白銀,這回可真真是大方級了。我歡呼雀躍的拿著錢在小販中穿梭。“現在這時候才是遊覽夏燕都的好時候呢,瞧瞧這蓮藕糕,要在其他時節來可要貴上兩三番。”爺爺站在我身後,淡淡道。“老人家說的真是不錯,想必來咱這夏燕也不是一兩回了吧。”小販笑著將打包好的蓮藕糕遞給我。“嗯,這次是第四回了,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來第五回呢。”爺爺頗傷感道。“喲,老人家,瞧您這身體強健的很,機會可多的是呢。對了,我們家自製的蓮花糖,要不要來一塊。”“要。”我脫口而出。“孫女兒說的胡話,哪能再吃你們家的糖呢。”“不必客氣,來嚐嚐吧,”說著,小販大叔從小推車裏掏出繡著水華的手帕,裏麵包著一把粉色的煞是好看的酥糖,“我家內人自己做的,可比外麵的那些好吃多了。”我撿起一塊放進嘴裏,齒間是荷花淡淡的香味,酥軟而不粘膩。“芳香四溢,很好吃,你家娘子有一雙巧手啊,”爺爺誇讚道,“怎麼不拿出來賣呢?”大叔仔細地收好手帕,“實不相瞞,我家娘子早年積勞成疾,現在已經做不了這些個粗活了。她做這些也隻是因為我愛吃罷了。”“多謝饋贈,我身上也沒有什麼貴重物品可以答謝,正好昨日作了一幅夏日風荷圖,送與你,聊表謝意。”聽爺爺這話,我立馬從畫簍裏掏出了那幅畫遞與大叔。“那真是謝謝你們了,讓我這粗鄙之人,也有機會欣賞一下文人墨客的詩情畫意。”大叔淳樸的笑道。“爺爺竟也有這豪贈之舉。”我吃著蓮藕糕笑道。“臭丫頭,難道我不是一向如此慷慨大方嗎!”爺爺氣憤的被蓮藕糕黏住了牙。哈哈哈……“這夏燕都的夜景也是一絕呢,”我本想早早的回去睡覺,卻被爺爺拉出來欣賞這滿池的菡萏,“小北啊,人這一世有的是機會睡覺,可這美景不會天天都有的。”我聞著淡淡的清香,隨手在池邊摘下一朵即將閉上的荷花。“爺爺最愛的難道是荷花嗎?”“非也非也,我這裏無最愛一說。每一種花都有其的獨到之處。”“爺爺畫過這麼多的花花草草,覺得自己哪一種畫的最好呢?”我邁著輕快的步伐在小池旁蹦跳著。“我畫的永遠是它們的形,畫不出它們的神啊……”爺爺黯然地在所過之處,采下一朵菡萏,“倒是你,小北,你畫的人總是能讓我感覺到一絲靈氣。好像他們能活過來一樣。”“活過來,怎麼可能呢,爺爺你這誇法可真讓我受寵若驚啊,”我們回到了客棧,“爺爺我要困死了,你把花給我吧,我找個盆把它們養起來。”“呀,日上三杆了,今天爺爺怎麼沒有叫我起來。”我隨便的收拾了一下,出門找爺爺。“老板娘,你知道我爺爺去哪兒了嗎?”“你爺爺?我今早沒有見到你爺爺出門啊。”老板娘拿著算盤在記賬。難道爺爺還在睡覺嗎?我敲響了爺爺的房門,吱呀一聲,老頭兒頂著黑眼圈給我開了門。“誒呀,爺爺你昨晚沒睡做賊去了嗎!”“我就是想看看你畫的人能不能活過來。”“能活過來嗎?”“不能。”爺爺將我的畫慢慢地收起來,我幫他把畫收進畫簍裏。“我就說嘛,我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讓畫裏的人出來,”我背上畫簍,“得,咱們今天肯定占不到一個好位子了。”“小北,你聽說過異能者嗎?”爺爺坐在床邊幽幽道。“聽說過啊,是不是什麼窺探人心,指揮天兵天將什麼的。”“差不多是這麼個理兒。”“那些不是傳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