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門一直往南四五日得行程就是千門渡,而與千門渡一江之隔的是千門山。千門山的南邊是薑國,而西邊是趙國。按理說這千門山應該軍事要地,不過這裏從沒有兵戎相見的時候。千門山地形複雜,守方十倍利於攻方,沒哪個傻子會從這裏發兵的。千門渡並不是碼頭,並不會有船隻過江,不過今日卻有隻渡船停泊在岸。
“停…”
一聲高亢的吆喝,穿過早晨的淡淡白霧。先前這裏就落了一大片各色的馬車,內裏都坐著一些官員,他們早早的來到這裏,為的是等候太子的四公子,更有一些官員遠遠聽見馬車聲就出來候著了。許未也很是納悶,他睡眼惺忪的從馬車裏鑽了出來,突來的寒意讓他打個寒戰,而另一個馬車裏的吳道萍也跟著出來。
吳道萍見完禮,便道:“四公子,千門渡到了。要改坐船了。”
許未一聽不解道:“不是說到了靈州再坐船去薑國嗎?這不才走了五天麼?怎麼又千門渡了?”
吳道萍微微欠身道:“這是殿下的意思。”
許未聞言眉頭一蹙,暗忖了會兒,便知曉許麟的用意。便不再多言,隨溜子上了船,接下來是一些官員交接和搬卸物品。當然還有錢財珍寶,這些都是在薑國打點需要,自己在蜀國可能貴不可言,但在薑國也就是個高級囚犯,將來要使錢的地方定然不會少。
這裏黑鴉鴉的一群人,並不是來的所有人都會隨許未去薑國,隻會是其中一些倒黴鬼。吳道萍肯定不會隨自己去的,遠遠看見他正和幾個禮部的人執手寒暄。許未暫時對那些倒黴鬼們沒多大興趣,自覺讓溜子帶自己尋個船艙睡覺去了。上輩子沒出過國門,這輩子倒是趕上了。
晌午剛過,溜子蹲在船艙門口苦惱不已。剛剛為自家主子送過中午,小主子就繃著一張臉一言不發。明明早上還挺自在的,可一覺醒來就變了臉。他察言觀色了半天,可從小主子的深沉不露的表情中根本無法揣測他心裏究竟在想著什麼,隻是單純的發現小主子的臉色越來越白,眉頭也皺的厲害,嘴角也偶見在抽搐。溜子心裏駭然道:莫不是羊癲瘋。
許未要是知道溜子心裏在想什麼,肯定要臭罵一頓。他現在暈乎乎的,躺在床上不敢動彈。心想早知道這具身體這麼虛弱,就不讓溜子喊自己起來吃飯。搞得現在暈的厲害。他現在手腳冰涼,感覺差不多到極限了。終於忍不住爬起來衝向解溲的夜壺。一陣翻天覆地,身體感覺舒爽多了。漱了幾口苦茶,大半條命回來了,手腳還是軟的。有氣無力的朝門口喊了句:“溜子,進來把夜壺倒了。”
“誒。”溜子一進門就聞到一股腥味,心裏就明白了個大概:原來公子是暈船暈的厲害。這也難怪,在宮裏都經常生病,何況自小沒做過船。
“把夜壺洗刷幹淨了再送進來。還有,這艙門就開著,讓裏麵的味兒散了再說。我上甲板去通通氣。”許未現在倒發現在這舊惡的社會有個好處,就是身份。
被江風一吹,本還有暈乎的腦子頓時清爽了不少。許未也不知道這船要多久才靠岸,要是再像剛才那樣折騰幾次,怕是到不了薑國就再次投胎去了。許未立在船頭,滾滾逝水,兩岸青山。許未感覺自己的詩意跟十月懷胎的孩子,就要出來。於是幹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準備吼出腦海中記起的唐詩。身後就聽見有人高稟道:
“四公子”
突來的雅興生生被身後的聲音打斷。許未經曆流產的痛苦,憤憤的回過頭。瞧了來者,見這人三十歲左右,一張臉皮倒算白淨,隻是雙腮扁平,似一張短下巴瓜子臉。下巴上的胡子稀稀落落,耳廓向外翻卷著。一看就是個沒福氣的樣子。身材欣長,腰間還別著一把劍。
武劍不掛穗,這自然是一把殺人的劍。
那男子見許未麵色不虞的盯著自己,搔搔頭再次見禮道:“四公子。”
許未沉著臉,腦海裏卻記不起認識這號人物。應該是要跟自己一起去薑國當高級囚犯的倒黴鬼之一。當下咧嘴一笑道:“這位大人怎麼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