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哧”一聲,鴛鴦似乎是被某個點給逗笑了,好容易抬起的頭,忽地又垂了下去,小手掩著嘴啐道:“公子,哪裏是魁梧一點,分明是大了一圈嘛!”
袁天下聽罷麵露苦笑。三斤是八尺的個頭了,不拿自己比活一下,倒還真有些不好形容,無奈卻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更何況如今自己還未發育完全,個子偏矮又能說什麼!
這時候鴛鴦又接口道:“天色差不多剛黑的時候,我聽說那個大個子好像是在府裏吃過飯就往西去了,府裏倒是也沒人攔他,畢竟不是公子你帶來的人麼,所以就......”
打西邊去了?那三斤應該是回家了,也不知道此時那貨到家了沒。不過看他之前進城那個興奮的勁兒,該是有好些年都不著家了吧!此番回去也好,免得父母掛念!
想到此間,袁天下也便放下了心,麵露微笑的拱手道:“嗯,我知道他去哪兒了,多謝姑娘告知!那姑娘也早些休息吧,夜裏有風可別著涼了!”說罷,袁天下便徑直回屋去了,隻留下鴛鴦呆呆立在場中,凝望著遠去的背影。
正自恍惚間,鴛鴦突然感到肩頭一緊,猛地回頭,卻是安管事立在自己的身後,不禁又垂下頭,羞澀道:“呀,安婆婆,您......”然後轉身便撲到安管事的身上,尤其是小巧的頭顱,恨不能埋進安管事的臂彎。
安管事輕輕歎了口氣,右手擱在了少女的頭頂,輕輕往下順了順少女的發絲,這才幽幽的唱道:“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這兩句本是出自春秋戰國時期的《越人歌》,講的是發生在楚越之地的一個故事:春秋時代楚國和越國雖是鄰國,但卻語言不通。楚靈王之弟襄成君一日在河中遊玩,當是時鍾鼓齊鳴,樂聲嫋嫋。搖船的人卻是個越國女子,於是趁著樂聲剛停的空檔,便懷抱著船槳,用越國方言唱了一支歌。襄成君聽不懂,但卻被委婉的聲音所打動,於是叫人翻譯成楚語: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意思是說,我的內心因為緊張而克製不住,就是因為我遇見了你!人人都知道山上有樹,樹上有枝,可是我對你一見傾心,你卻不自知。襄成君明白這支歌的意思之後,便主動上前,擁抱了那位劃船的越女......
此番安管事卻是替少女而唱,雖少了女人的委婉之音,卻多了一分男子的情柔。鴛鴦聽罷,於是漸漸的又把小腦袋探了出來,一雙明眸靜靜凝望著東廂房的窗扉,那裏透過燭光,剛好能窺到一個挺拔的身形,是那般讓人魂牽夢縈!屋內燭火嘩的熄滅了,鴛鴦的神思也才漸漸回了來。
安管事又長歎了一口氣,轉身去了,獨獨留下鴛鴦一個人。
夜風習習,不但蕩起了少女柔順的青絲,也漾起了少女淡淡的情絲。再一陣,風停了,可少女的心卻遲遲不能平靜,終於也使得她在這一刻開了竅,明白了何謂一見鍾情,何謂初開情竇,何謂似曾相識......
......
在涿縣東南邊有一條新街,名曰鐵街。顧名思義,不是鐵打的街道,而是有私營的鐵匠鋪林立於此,且全涿郡最好的打鐵匠也在於此。此街半年之前還不叫鐵街,而是叫做青街,青街主要還是由於這裏之前便有這幾家祖傳老字號的鐵鋪了,不光打鐵,還打造青銅器,且以青銅器更為出名,所以之前此街就叫做青街。後來半年前袁熙而至,為了鼓勵生產,合理的分配城中的資源,而大興改革,於是把涿縣其餘的鐵鋪都聚攏在一處,因而把這條街改為鐵街,也方便了人們平日裏購買農耕工具等等。
這時候約莫亥時(晚間九點到十一點),大部分鐵鋪也都早早的歇了業,關了門。獨獨一個在拐角的鐵鋪現在還未關門,門外豎起了一麵長方形的旌旗,其上用隸書書寫著一個碩大的“鐵”字,微風過處,旌旗飄搖,倒甚是威武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