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無歡緒,遠恨綿綿(1 / 2)

衛國,旭定九年,元武帝在位時期。

序屬仲秋,晴晝裏,雁字一行,大片的枯草地,顯得無比荒涼蕭瑟。

兩匹棗栗色的駿馬,長鬃飛揚,如風般躍過草地,奔馳而過,最後雙雙停在了崎嶇山路的路口。

片刻,從馬背上瀟灑跳下三人。

“殿下,我們隻能送到這了。繼續縱馬向前,隻怕晉國人會發現。”後麵那匹馬下來的男子說道。這男子是個暗衛,或者,我們可以理解為死士。

“這裏相對安全嗎?”被稱呼殿下的,是個麵如冠玉的翩翩少年,衛國太子洛楚天。雖年紀輕,卻練就了威風凜凜的身軀,已然是個血性男兒。

“隻要不騎馬,相對安全。”身後的暗衛回答。

太子輕輕點頭,看著剛剛和自己共乘一馬的麗質女子,麵露愧色,“三王姐,我們隻能送你到這,再遲點回宮,引起父王懷疑你就脫不開身了。”

“快回吧。王弟能送我到此,已是給了我一次重生的機會。”三公主洛玉涵,語氣淡淡地,原似凝脂的臉上,猶有淚痕,粘了些許灰塵。然而從容得沒有一點表情,讓人察覺不出半絲情感。

她知道,此地為晉國邊境內,方才他們之所以能夠越過晉衛兩國之界,還是一個潛伏於晉國邊境軍營裏的衛國細作幫忙。

“不必這麼說!三王姐救過我,我這次權作報答。”太子關心的眼神掠過三王姐的臉,“王姐在晉國,要保重!”

“太子放心,我會的。可以的話,幫王姐為母妃立塊碑,行麼?”三公主雙目如潭,迷離的眼眸有若隱若現的淚光,卻一副冰冷的口氣。

“我盡力幫你辦到,”洛楚天從懷中取出身藏匕首,拉過三公主洛玉涵的纖手,放進她掌中,眼神柔和地看著她,“自己小心!”

說完,洛楚天便轉身跨上馬背,洛玉涵抬首看著馬背上,自己曾經當成親生王弟看待的少年,想到以後都不可能再回衛國,為母親掃墓,不禁黯然傷神,眼眸已被淚水潤濕。

洛楚天眸中若含深意,看了她一眼,最後和他的暗衛縱馬離去。

她目送洛楚天離開,裝好匕首。而後小心地從懷裏取出隱顏劍,這是母親留給她最後的禮物。軟劍原來還是卷成拳狀的,剛從懷裏探出身,它便立即恢複平直。

隱顏劍,曾經百煉鋼,今成繞指柔。

而她,卻恰好相反。洛玉涵曾經的柔和,都煉成了今日沉音的鋼。

她揮起劍,劍尖指向前方,想起母親曾經用它對敵時的英姿。以前,都是母親在幫助她,然而現在,隻得母親的隱顏劍護身,即使前麵的路上遇到危險,她也要隻身一人去應對。

自她踏上這條路起,三公主便不再是三公主,更不再是洛玉涵。

從此她的名字,是沉音。

她忽想到母親彌留之際所說的話,便輕輕把軟劍收起。是的,她從此便是沉音,母親說,月落星沉之際,會聽得空穀足音。

想到這,淚河恣意流淌,模糊了她迷人的雙眸,喉間漸漸哽咽。

如此佳人,卻並非帶雨梨花···而是雨中春筍,帶著恨意的劍尖竹芯,破土而出,欲奮力將竹節拔高,插入蒼穹。

洛靜慈,洛元武,你們給我等著!

沉音牙關咬緊,雙手用力攅成拳,恨意,已經到了極點。父王和大王姐,竟然隻因她偷聽得一個國家秘密,便要取她性命,累及母親為她而亡,她豈能不恨!

眼前又浮現出衛國王宮的那一幕。

華容水榭,瀲灩湖光。

她在宮中閑來無事,獨自瞎逛。

忽見父王和王姐打開華容水榭的落地門窗,進入後關上。受好奇心驅使,她輕輕邁步過橋,悄然走到水榭後方,躲開周邊的護衛,輕巧靈活,竟沒被任何人留意到她的身影。

裏麵兩個人的談話,清晰地傳到她耳邊。

“父王,晉國王後究竟什麼意思!把晉國太子幸存的消息,透露給父王,是想借刀殺人嗎?”

“靜慈,毋需激動。嗬嗬!顧微借刀殺人的事,幹得還少麼?”父王的聲音,永遠淡定得很。

洛靜慈聒噪的聲音立刻響起,“可是父王,當初是她背信棄義在先!”

“這事與你無關!何況,孤尚且不在心。顧微現在還有她存在的價值。讓她再跋扈一會吧!”

“父王,那······”

“靜慈,這事你就別管了。你隻要跟夏國的安王處好感情便是。”

“安王真的很惡心!”

“孤早知悉,然而他是最容易受你操縱之人。”

“對了,晉國王後手中的軍隊怎麼辦?玉後王朝如今可還是所向披靡的。”

“玉後王朝?她不過假意彌補罷了!以前,孤完全可以立她為後,她卻選擇晉王,如今一個玉後兩字,便想打發孤!她也配為玉後!總有一天,孤會玩弄玉後王朝於股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