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時分,大門開了。駟思坐在馬車裏,看見了劉章跪在門口,哪個做娘的不心疼兒子啊,此時,兒子的臉麵黃肌瘦,低著頭在不停地流著淚,駟思心裏也很不好受,但轉念一想,不由得生氣,把頭轉向一邊,說:“走。”馬車從劉章麵前走過。
劉章看到母親依然沒有理自己,望著遠去的馬車,高聲喊:“娘--兒子不孝,娘--”一下子昏倒在地上了。
馬車“吱”地一聲停了下來,駟思下了馬車,來到劉章麵前,將劉章喚醒,流著淚:“起來吧,跟娘回家吧。”
“娘,您老終於原諒我了。”劉章哭著說。
駟思說:“什麼都不要說了,起來走吧。”
“娘,孩兒不孝,我要跟月兒在一起。”劉章說。
“你!”一提呂月,駟思就生氣,她簡直對這個兒子感到絕望,她猛然站了起來不想理他,忽然看到兒子跪在地上,那瘦弱的身體、蒼白了麵龐,不由得心疼可憐起兒子來,她也明白了兒子的心情,也知道他是不能跟自己回齊國了,再也不想說什麼話了,轉身上了馬車走了。馬車走遠了,駟思禁不住從車窗裏往後望去,見兒子依舊跪在那兒,禁不住流下了兩行眼淚。
在太醫的調養下,劉章稍微恢複了體力,但依然恢複不到以前的精神狀態,整日鬱鬱寡歡,常常獨自垂淚到天明。一些大臣們過來看望他,他誰也不見,什麼話也不說,嘴裏隻念叨著:“月兒、月兒……”
這天,皇帝和皇後特意來看望劉章,見到劉章憔悴的樣子,都感到很難過。竇漪房勸道:“朱虛侯,月兒已經走了,她可是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啊。”
皇帝說:“是啊,朱虛侯,現在國家百廢待興,還需要你繼續為國家堪當大任啊。”
劉章搖了搖頭,什麼話也沒有說。
竇漪房止不住流出了眼淚,她感念當年劉章和呂月救過她的命,並帶她進了宮,要不然也不會有今天的地位和富貴,她繼續安慰道:“章兒,我理解你心裏的痛苦滋味,你們相親相愛,經過這麼多的風雨,更能證明你們愛情的真摯,月兒有你,她在天之靈也欣慰了,你有月兒這麼一個好妻子,你也幸福了。為了這份愛、這份情,為了不讓月兒失望,你振作起來好嗎?大漢需要你啊。”
“是啊,朱虛侯,朕需要你的扶持,朝廷裏任何官職,任你挑選,這樣行嗎?”皇帝說。
劉章慘然一笑說:“謝謝皇上恩典。皇爺爺和奶奶交給我的曆史使命已經完成,但心願未了,我要履行承諾,與月兒去莒縣……”說到這兒,他淚流滿麵,哽咽著怎麼也說不出話來了。
皇帝望了望皇後,皇後明白了劉章的心願,便點了點頭。
皇帝準奏,劉章去莒縣安置。
這天,劉章將呂月的靈柩裝上一輛馬車,自己也買了一個棺材與妻子並排放在一起,很多人都不明白怎麼一回事。劉章對小薑尚說:“等到了莒縣,你將我們兩個人葬在那棵槐樹旁邊……”
小薑尚一聽,感覺不對勁,立即給劉章跪下道:“侯爺啊,不管你到了哪兒,我將生死相隨。”
劉章聽了很感動,但他也不願意小薑尚為自己這麼做,便道:“你這是為何啊,你們十二個人,與我一起出生入死,現在隻活著你一個人了,為了我,為了那十一個好兄弟,你可是要好好活著啊。”
“侯爺啊,你與夫人真愛一生,感天動地,我一條爛命何惜啊,請成全我吧。”小薑尚說著淚流滿麵。
劉章將小薑尚扶了起來,說:“你不要這樣,我走後,還有許多事需要你去做,你一定要完成才是。”
小薑尚明白劉章的意思,為了讓劉章安心,隻好暫時點了點頭,但他暗暗下決心,一旦安葬了劉章和夫人,他也不活了,自殺於劉章和夫人的墳墓前。
當真的要走了,劉章忽然感覺有說不出的失落和傷感,府中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是那麼的眷戀,他又返回府中,在各個房間走了一圈,坐在床榻上,吸吮著還蕩漾著與妻子未散的氣息,撫摸著桌幾、博古架、櫥櫃的柔潤軟滑的紅漆,一切都是那麼的切腹心痛,那曾經的溫馨現在已經飄散的無影無蹤了,他鼻子一酸,急忙跑了出來。他來到院子裏,每一棵樹每一株花草,他都要去用手撫摸一下,久久地不願離去。
“侯爺,該啟程了。”秦蓮走了過來,輕輕說。劉章答應了,走到秦蓮近前,痛愛的撫摩了他的頭一下,暗歎了一聲,然後往車上走了,但還是不斷地回頭張望,再看一看那些與自己朝夕相處多年的房子、院落、甚至牆頭上青草,再轉身看看車上那冷冰冰的棺木,他的五髒六腑仿佛被人撕裂了……
劉章剛出大門,突然見前麵黑壓壓的老百姓擋住了去路,他們有的拿著禮物,有的含著熱淚,有的跪下哀求道:“朱虛侯,您不能走啊,大漢離不了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