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章每天都到東宮門外站崗值班,每天麵對來來往往進宮上朝、下朝的王侯、大臣們,麵對那些投來的異樣目光,他表麵上泰然若素,其實內心埋藏著巨大的悲痛和憂傷。如果說呂家的敵視和大臣們的冷漠讓他還能承受的話,那麼紫煙的死和呂月的失聯,使得他夜不能寐、飯不能香,常常一個人倚在城牆角下緊鎖眉頭發呆,不知所措。
駟思幾次捎信來讓劉章回齊國,他也沒有答應,這是因為他心裏始終忘不掉呂月,即便是在自己生死的危機時刻也沒有見到她,他也沒有去怨恨她,反而理解她的難處,在那樣一個時時刻刻想置於自己死地的家庭裏,她還能做什麼呢?難道她也仇恨自己了嗎?
當然,劉章是不會知道是呂月救了自己,也不會知道太後嚴令呂月不準與劉章交往。呂月為此身陷痛苦矛盾之中,麵對家裏人的指責,麵對太後的嚴厲,她隻能淚水往自己肚子裏流,每次從宮門走過,從窗縫裏明明看著劉章就在眼前,卻無法停下來與他說話,他那痛苦、期盼的眼神,像一支支飛來的箭射在自己的心頭上。
連日來,呂灃、呂嬃、呂產、呂祿等呂家人來宮中很勤,特別是呂嬃和審十雞,一來就是密談半天,太後不讓一個人在近前,從一些跡象上看,太後似乎對前日所發生的事情有所察覺。看到呂月整日痛苦的樣子,尤其是看到呂灃對她冷淡的樣子,竇漪房也隱隱感到了危險正向自己步步逼進,她決心孤注一擲自救。
這日,竇漪房秘密來到掖庭宮。
薄姬問:“竇姑娘,你這時候來本宮做什麼?”
“奴婢是來救夫人和代王。”竇漪房開門見山說。
薄姬一驚,穩住神,生氣道:“你這是什麼話,好像我們犯了什麼罪似的,這話可不能隨便講。”
竇漪房噗嗤一笑說:“薄夫人,請您不要誤會,奴婢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吧。”薄姬故意瞥了她一眼,沒有正眼看她。
“夫人,據我觀察,太後好似並沒有精神失常,而且……”竇漪房剛說到這裏,薄姬已是滿頭大汗了,好在她是經過大事的人,依然沒有出聲。竇漪房看了她一眼,見她異常鎮定,心裏不禁暗暗佩服,她隻好把話挑明了,“太後似乎對前幾日所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這有什麼。”薄姬淡淡地說:“哪個朝代沒有小人啊。”
竇漪房見薄姬誤會自己了,便直入主題:“夫人,您可是拿著漢王劍打太後啊。”
“大膽。”薄姬不讓竇漪房說下去了,不禁怒道。因為聲音大,連代王都驚了出來,“母親,怎麼回事?”
竇漪房見勢不妙,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道:“對不起,奴婢失禮了。”
“哼。”薄姬還想教訓竇漪房,代王笑著安慰道:“母親,請不要生氣了,有話慢慢說。”
薄姬不想讓代王知道太多的事情,便緩和口吻說:“恒兒,我沒事,你回房吧,我有話對她講。”
“那好吧。”代王似乎感到了事情的嚴重,雖然走了,但也躲在一邊聽著這裏的動靜。
薄姬指著地上的竇漪房怒道:“你一個奴婢,好大膽,竟敢來要挾本宮。”
竇漪房沒有出聲。
“你怎麼不說話?”
竇漪房還是沒有回答,依然靜靜地跪在地上。
薄姬忽然感到了眼前這個女人不簡單了,她一定有什麼企圖,不如先讓她把話講出來再做決定,想到這裏話語也緩和了,“竇姑娘,你告訴本宮這些話有何企圖?”
“隻有一個。”竇漪房終於說話了。
“什麼?”
“奴婢想求夫人答應一件事。”
“什麼事情?”
“讓代王納奴婢為妃。”
“什麼?你你……好一個陰險、無恥女人,竟然以此來要挾本宮!那好,本宮就實話告訴你,休想!”
“既然夫人不答應,奴婢無話可說,隻是到時候可是沒有人救代王,您別說奴婢沒有事先告訴過您。”
“哼,你休想唬本宮。”
“既然夫人這樣認為,奴婢隻好告退了。”竇漪房說完就要走,被走出來的代王止住了,他對薄姬說:“母親,讓她說說無妨。”
薄姬正在氣頭上,“恒兒,休要聽她胡言亂語,這樣的女人陰險毒辣,不可信。”
“先聽她說說嘛,孩兒心中有數。”代王央求薄姬。薄姬沒有出聲。代王便對竇漪房說:“你先把話說完,然後本王看你態度再定奪。”
竇漪房反而看著薄姬不說了。
此時,薄姬豈能不知道形勢的嚴重性,她用這樣態度對竇漪房,也不過是想試探一下竇漪房的真實性。見此情景,便對竇漪房說:“請竇姑娘到內室談吧。”
“這就是說,夫人您答應了?”
薄姬點了點頭。竇漪房便高興地跟著薄姬進了內室。薄姬忽然對竇漪房施禮道:“竇姑娘,剛才本宮失禮了,請竇姑娘在上,接受本宮一拜,請救救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