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殺出了一陣,吳芮為、吳展、林果早擺好了陣勢,項王不等答話,立即衝了漢軍陣營。又是一番凶惡廝殺,好不容易衝出了一陣,又鑽入張敖、李煥、李明設下的埋伏。此時,項王都殺紅了眼睛,渾身的戰袍都被鮮血染紅了,他全然不顧,在前麵拚死拚殺。然而,此時的楚軍就像進入了一個迷宮,殺出了一陣又進入一陣,漢軍陣陣相連,密不透風,用一張大網牢牢地困住了楚軍。雖然項王感覺到了自己困境,也看到成片成批的士兵死去,但他似乎有一種快感,殺、殺殺……無人勸阻,無人能敵。在他的心目中,隻要還有一口氣、手中的長戟不斷、胯下的烏騅馬不倒,天下就可以讓他任意馳騁。韓信下了死命令:後退者死,不戰者死,躲藏著死,逃跑者死,謠言者死……反正是死,還不如衝上前殺死幾個楚軍,不死的話或許還能立功受獎,漢軍也是拚命往前衝,不讓楚軍有絲毫的縫隙可鑽。“殺--”在那連續不斷地震動大地的吼聲中,隻見楚漢兩軍的士兵血肉橫飛、哭爹喊娘,兩軍所到之處,遍地屍體、血流成河。誰也不知殺了多久,手腳都麻了,嗓子都啞了,眼睛都紅了,臉上的鮮血直流,即便如此,但誰不想也不敢撤下來、停下來,就像兩台殺人的機器,直殺得昏天黑日,不知是何年。在天將黑下來的時候,項王怒吼一聲,趁機劈開一條血路,拚死殺回垓下大營。這時,幾十萬楚軍也隻剩下兩三萬殘兵敗將了。“愛姬,我回來了……”當項王遠遠看到自己的行營大帳時,心裏忽然忐忑不安了起來,一種無法排遣的羞辱和痛楚感湧上心頭,他知道,大帳裏有自己最親最愛的人,自己一生沒有失敗過,可是這次……唉,如何向虞姬交代啊?!項王下了馬,停了一會兒,然後步履艱難地朝大帳走去,每一步都猶如千斤力量在腳下,每一步都感到有一把刀子在刺痛自己的心。“大王。”虞姬早早在大帳外等候項王了,她遠遠見項王低著頭緩慢朝自己走來,不像以往那麼迅疾、那麼開心、那麼熱烈,心裏咯噔了一下,不顧一切地跑了上去。“大王……”虞姬上前拉著項王的手,項王並沒有像以往深情的凝望,而是歎了一聲,獨自進了大帳。虞姬跟了進去,見他今日麵色倉皇、神情頹廢,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豪氣和霸氣,心裏頓時明白了,她給項王脫去了血衣,盛了清水讓他洗了臉,然後端上一杯熱氣騰騰的酒,“項王,喝杯熱酒吧。”項王接過酒杯,連聲歎氣道:“敗了,這次真是敗了,悔不當初殺了劉邦。”他這麼一說,虞姬也感覺心裏有愧,說:“項王,悔不該當初聽從了呂雉的話,否則也不會出現今日的局麵,請項王殺了臣妾吧。”項王一口把酒喝了,說:“與你們女人有什麼關係呢?打仗是我們男人們的事情,愛姬,請不要自責了。”虞姬很感動,安慰說:“項王,勝負乃兵家常事,請項王不必煩惱,下一仗定能勝漢王。”項王感歎說:“這一仗連寡人也不曾想到如此惡戰,也未曾想到那個韓信小兒竟然如此難纏,他擺的十麵埋伏陣法鬼神莫測,變化無常,可惜當初沒有重用他,是寡人有眼無珠啊。”“項王,請不要自責了,臣妾為您準備了一桌酒席,專為項王接風洗塵。”虞姬說。“好啊,謝謝愛姬了。”項王由於新敗,幾杯下去,更添傷感。虞姬甚解項王心情,便在項王對麵坐下,兩人才飲了三五杯,就不知說啥好了,相視卻無語,彼此感覺胸口悶得難受。此時,天色已晚,霧霾籠罩著大地,天空看不到一顆星星。侍兒點上了蠟燭,大帳內有了光亮,依稀能看到一對模糊的孤寂人影。酒入愁腸愁更愁。項王不知飲了多少杯了,隻感覺睡眼朦朧,疲憊不堪,起來想睡覺。虞姬起身將項王小心扶到臥榻上,不一會兒,他就睡著了,強烈的鼾聲很刺耳,好在虞姬已經習慣了。虞姬坐在項王的身旁,靜靜地看著、端詳著他,以前還從來沒有這樣。不知為什麼,心兒總是在跳,又不敢離開,又不能叫醒他,隻好趴在他身邊,把自己的香腮靠近些、再靠近些。外麵不知什麼時候起風了,哦,好像不是,是有人在唱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