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策議題二:要不要把首都南遷?
當然,要說崇禎和明朝群臣隻知束手待斃也是不客觀的。就在為要不要吳三桂進關一事“廣開言路”、“暢所欲言”之際,他們也在同時討論另一個備用方案,即要不要把首都南遷。
應該說,與困守孤城相比,南遷對崇禎而言確實是一個比較好的出路。當然,南遷之後可能會出現南北朝的局麵,但這總比亡國好吧?因此,這個問題其實也不難回答。可是,一旦要決策,涉及責任,問題就又來了。雖說當南宋比亡國強,但畢竟當南宋也很不光彩啊!誰來當宋高宗?誰來當秦檜呢?聰明的人們很自然會想,最好是別人來當,我不但不當,而且還要“義正詞嚴”地痛斥他們一頓,顯示出我的“傲然風骨”,然後再萬不得已地被他們“裹挾”而去……一個人這樣想,可能確實是好主意,可是如果所有人都這樣想呢?
第一個這樣想的就是領導本人。其實早在崇禎十五年(1642年)他就動過南遷的念頭。雖說早有此意,但皇上自己是萬萬不會做宋高宗的,他“恐遺恨於後世,將俟舉朝固請而後許”,坐等有人出來當秦檜。
可是,在連放棄個小小寧遠的責任都沒有人願意承擔的朝廷上,又有誰願意來當秦檜呢?麵對南遷之議,大臣們一個個唯唯諾諾。應該說,在明哲保身方麵,明朝的大臣們是強中更有強中手。終於,代帝親征的大學士李建泰想出了一個高招——皇上可以堅守北京,而自己“願奉皇太子南去”。
崇禎皇帝帶著一肚子怨氣,憤憤不平地說:“朕經營天下十幾年尚不能濟,哥兒們孩子家做得甚事?先生早講戰守之策,此外不必再言。”
比李建泰更強悍的是給事中光時亨,他慷慨激昂地大罵“李明睿南遷為邪說”,堅決要求死守北京,儼然是當年李綱、於謙再世,要跟這些新時代秦檜勢不兩立。
有這樣的“忠貞之士”在朝,還有誰敢當宋高宗、秦檜?於是南遷之議與吳三桂進關一樣,一而再、再而三地議而不決。直到二月底、三月初,大順軍南路劉芳亮部沿黃河北岸進軍從南麵包抄北京,切斷了崇禎南逃之路,才幫助明朝終於完成了這次集體決策,崇禎在絕望中哀鳴道:“國君死社稷,古今之正。朕誌已決,無複多言。”
一次精彩紛呈的集體決策就這樣結束了。故事的結局是崇禎十七年三月十八日晚,大順軍攻入北京,崇禎皇帝把自己掛在了皇宮後麵煤山的一棵樹上。
這次集體決策對我們的借鑒意義是極為深刻的。決策為什麼會搞成這個樣子呢?
要與大臣們負同等責任,甚至更大責任的,是崇禎皇帝本人。盡管官場黑暗,但明朝原本也不是沒有敢擔責任的人,隻不過這些人承擔責任的勇氣都讓崇禎給打壓下去了。俗話說“上行下效”,崇禎作為最高領導,帶頭推卸責任,不敢決策,拉著一幫大臣來集體決策,替他背黑鍋。他又怎麼能怪手下那些大臣一個個向他看齊,也來推責任,拉更多的人來一塊集體決策呢?
(摘自《學習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