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5章察探之於幻域（七十二）
果然存在啊，這[永生泉源（Source_of_Everlasting）]。
個中原理，伊萊恩基本都懂，他看過類似的醫學雜誌。
雖然尚未有絕對嚴格的定論，但很多科學家都認為人類衰老的主要原因，在於染色體末端的端粒的縮短。
細胞每一次分裂，都會損失一小部分的染色體末端端粒。當端粒縮短到某種程度的時候，染色體就算是＂壞掉＂了——失去了讓細胞自我分裂的能力，生長和再生都徹底停頓，隻能老化衰死。
細胞老化、無法更新換代，人體自然也會衰老，各種內髒機能都會退化。
衰老基本是個不可逆的過程，除非這世上真的存在這種強力的回複藥，精確到細胞層麵、分子層麵地對身體進行修複，連縮短了但染色體端粒都可以修複回來。
能做到這一點的話，人體就會返老還童，煥發青春，這就是所謂的＂永生＂了。
但這個世界並不存在真正的永生（伊萊恩除外），不管怎麼修複，人體還是會不斷＂壞掉＂。所以才會需要每隔一段時間使用[永生泉源]來再次修複即將壞掉的染色體端粒，防止人體繼續衰老。
而且這種修複肯定不是無限次使用的，染色體端粒再怎麼修複也會有極限。[永生泉源]最多隻能讓人們以十年為一周期地延長壽命，最多延長到千年。
但是對平均壽命隻有百年的短命鬼人類而言，把壽命延長到千年，也確實是很有吸引力了，很接近＂永生＂了。
知道這一點的人們肯定會發了瘋似的追求這份永生，想把大樹海裏的[永生泉源]搞到手。
他們目前還沒有確鑿的證據去證明這一點，所以隻是派出調查隊進入大樹海裏進行調查而已。但如果他們搞到了確鑿的證據，證明大樹海裏真的有這個[永生泉源]，事情就會鬧得很大。
到時候洛裏安會成為全世界的敵人，全世界的人類都會發了瘋似的趕過來，想進大樹海裏拿[永生泉源]。
僅靠洛裏安一個，絕不可能抵擋住世界各國貪婪而瘋狂的人類！
天啊，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必須阻止那個調查隊！不能讓他們完成調查！甚至不能讓他們活著回去，以報告他們的發現！
一種黑暗的情感從伊萊恩心中湧出。
為了保護自己珍視的人，而打算對沒有罪過的人大開殺戒——白獅人少年還是頭一次有這種想法。
這個黑暗的念頭卻很快地被另一種光明的念頭所覆蓋：＂如、如果大樹海裏真的有那種東西，我建議還是把它分享出來吧。把、把[永生源泉]的配方分享給人類。＂
＂什麼？！＂
＂我、我很清楚人類的貪婪。他、他們不達到目的誓不罷休，今天的襲擊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無數次。＂伊萊恩說，＂隻、隻有把他們想要的東西給了他們，他們才會乖乖地離開，讓大樹海恢複平靜吧。＂
＂……那就是問題所在。＂泰羅卻說，＂你必須知道，[永生泉源]並不是取之不盡的，它更不是什麼可以被複製的化學物質。[永生泉源]是大樹海的精粹。如果把整個大樹海看成是一個巨大的生物，這個[永生泉源]就是它的脊髓液，是不能被大量抽取的存在。
僅為了救助一兩個人而使用[永生泉源]，還算是情有可原。但如果人類想從大樹海裏毫不節製地抽取[永生泉源]，問題可就大了。整片大樹海都會枯萎，無數的生物會因此而死去。甚至還會影響到地球的生態平衡。你知道[永生泉源]落入人類手中，後果會有多可怕嗎？＂
伊萊恩到抽了一口涼氣。而且他知道人類的貪婪永無止境。人類一旦發現了[永生泉源]，必定會把它抽取到枯竭為止。
人類就像地球上過度繁殖的病菌一樣危害深遠。人類也像是蝗蟲一樣，總是會席卷一切，把美好的東西摧殘殆盡。貪婪就是人類永恒不變的本質，你不可能期待死性不改的他們會有所改變。
[永生泉源]絕不能落在人類手中，甚至不可以讓他們直到這東西的存在。
＂明、明白了。那、那麼果然，我們來殺光進入大樹海的調查隊吧。＂
泰羅直愣愣地看著伊萊恩，沒有回應。
＂怎、怎麼了？＂
＂……你麵不改色地說出這種話的時候，真是有夠可怕的。＂泰羅吐槽道。
＂我、我隻是想保護洛裏安而已。＂
＂對的。我不會反駁這個。但你仍然很可怕，你這個小瘋子。＂牛人德魯伊繼續吐槽道：＂有什麼計劃嗎？我們現在連找到那群人都做不到哦？＂
＂實、實際上……我有個想法。＂伊萊恩答道，把想到的方案說了出來。
與此同時，一支調查隊正在大樹海的林蔭之間緩慢而低調地移動著。
調查隊的成員，全都是芬蘭的傭兵部隊[獵狼]的傭兵們。他們個個訓練有素，是久經沙場的老手，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了。
盡管如此，這次的潛入作戰仍然讓他們十分沮喪。
＂你說的是真的嗎，沃爾芬？＂帶頭的一名傭兵壓低聲音問他的隊友，＂外麵的部隊全滅了是什麼意思？＂
他們使用的是一種特殊的、緊貼嘴唇的對講機，即使用極小的音量說話，也能傳達到附近的隊友耳中，最適合團隊的隱秘行動使用。唯一缺點是通訊範圍比較小。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全滅了。狙擊部隊[獵狼一]的十六名隊員、重裝部隊[獵狼四]的二十六名隊員、突擊部隊[獵狼二]的十七名隊員，權都死在那群瘋狂的德魯伊手中。＂他的副官答道，
＂而且裝載[獵狼四]的飛空艇也墜毀了，飛空艇內三十六名[獵狼五]、[獵狼六]的後期人員，要麼喪生在墜機的衝擊中，要麼被大樹海的飛禽走獸分食，全死了。
事實上，[獵狼]部隊幾乎處於全滅狀態，剩下的就隻有我們滲透部隊[獵狼三]的十二名隊員了。我們就是部隊的全部了。＂
＂……開玩笑！偉大的[獵狼]部隊，居然這麼簡單就——！＂
＂噓！＂副官一手捂住隊長的嘴，阻止他繼續發出聲響。
不遠有處一頭巨型的魔獸走過，在東嗅西探。但它的感知能力尚未強大到可以察覺到使用了強力匿蹤法術的滲透部隊成員們。它嗅探了一會兒之後，就扭頭走了。
傭兵們稍微鬆了一口氣。
＂這個大樹海是個該死的魔窟，德利塔。＂副官繼續說，＂我們低調行事，定位到所謂的[永生泉源]，然後趕緊離開吧。＂
＂……有什麼差別。即使我們完成了任務，[獵狼]傭兵團也完蛋了。＂隊長卻露出沮喪的表情，＂巴迪恩議員付給我們的報酬再多，也不可能夠我們重組傭兵團的。我是說，天啊，那些紮庫魔像好貴的！飛空艇也好貴的！那群蠢蛋到底幹了些什麼，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能讓重型部隊和飛空艇一個不剩地全滅的？如果形勢不對，他們就不知道撤退嗎？＂
＂最後彙合的迪奧多爾看到了，天空中落下了異常的雷電雨。＂副官回道，＂就是那個可怕的雷電雨，瞬間把第四部隊全滅的。沒有人會想到所有的紮庫魔像都在一場雷雨中毀滅。沒有人會想到那個雷電雨的威力會這麼恐怖。＂
＂什麼雷電雨？怎麼會有雷電雨？那是德魯伊能使用的法術嗎？＂隊長臉色煞白，＂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不是說德魯伊最大威力的法術也就[樹海降臨]和[綠巨人]而已嗎？即使麵對這兩個法術，我們最多也隻會損失一半的兵力，還有撤退的餘地。部隊怎麼可能一個不剩的全滅？＂
＂他們獲得了意料之外的助力，隻能這樣認為。＂副官納悶道，＂確實有報告說，一周前大德魯伊洛裏安接收過一名身份神秘、全身癱瘓的病人。但那家夥應該隻是個病人，還是全身癱瘓的，不可能對我們構成威脅。難道那個病人是假冒的，這事從一開始就是個陷阱？＂
＂你的意思是，敵對的傭兵團想借德魯伊之手讓我們團滅？有誰在德魯伊身邊安排了一名強大的法師？＂
＂不排除這個可能。＂
＂但那個雷電雨到底是什麼？這世上真的存在可以一瞬間毀滅幾十台紮庫重型魔像的大範圍法術嗎？！你確定那不是究極魔術之類的東西？＂
＂大德魯伊的診所安然無恙。如果是究極魔術的話，那一帶早就夷為平地了。＂
＂該死！但是怎麼可能……！＂
＂隊長！＂另一名傭兵打斷了隊長和副官的交談，＂先不要爭吵了。好像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情，我們無法和負責在隊尾斷後的羅娜和法廷絲取得聯絡！她們好像憑空消失了！＂
＂什麼？！大家的匿蹤係統不都好好開著嗎？應該不會那麼容易就被鳥獸襲擊吧？＂
＂不排除他們掉隊了和通信器壞掉了的可能。要在這裏等她們一下嗎？＂
＂不。繼續前進。我們一路上有留下路標，她們要是掉隊了，馬上就會跟上來的。＂隊長卻說，＂現在是下午了。再過幾個小時就要入夜。我可不想在這個該死的大樹海裏留到夜晚。天知道這裏的夜行動物有多危險。＂
他的判斷是對的，大樹海裏的夜行動物有超級靈敏的視覺和嗅覺，甚至有些動物擁有熱能視覺，即使匿蹤係統也不能完全瞞騙過去。
＂你們聽見隊長的話了嗎？繼續前進！＂副官說道，帶領隊伍繼續走。
但是這群傭兵卻沒有意識到，森林逐漸被一片稀薄的霧氣所包圍，而且附近的鳥獸也正在向這片區域集中。
傭兵的滲透隊伍後方約兩百英尺處，兩名＂掉隊＂的傭兵卻倒在了原地。
＂嗚嗯……＂其中一人正在全身抽搐，試著往前爬卻發現自己沒有力氣：＂這是……什麼…霧？身體……不能動彈……？……法廷絲……你還好嗎？法廷絲？＂
她身後的隊友甚至沒有回應。
＂法…廷絲……？＂女傭兵竭力轉過頭來查看隊友的狀況，卻發現她的隊友早就被咬斷了咽喉，正在被一群魔狼啃食著腹部：＂……噫啊啊啊啊啊！！法廷絲！！——＂
因為恐懼，她無法控製地尖叫起來，於是那群魔狼停止進食，轉過來看著傭兵。
它們飛撲過來，瞬間咬斷了這名傭兵的咽喉，分扯開她逐漸變得冰冷的身體。其實即使她不發出尖叫引起捕食者們的注意力，她在地麵上爬行時產生的痕跡也會讓她暴露行蹤，破潛隻是時間問題。
野獸們把那兩名掉隊的傭兵分食完，開始循著其他傭兵留下的痕跡追蹤上去，繼續追殺剩下的十幾名傭兵了。死亡正在悄然接近這群倒黴鬼。
＂找、找到他們了。＂伊萊恩不帶感情地報告道，絲毫沒有在意地上被野獸們啃食得血肉模糊的兩具傭兵遺體。
是的，他看得到。
其時他正在使用德魯伊的能力，借助鳥類的雙眼觀察著這一切。
這是德魯伊的能力，目前恐怕隻有大德魯伊洛裏安能做到這種地步。但伊萊恩也能做到同樣的事情。
當然，這個＂大德魯伊＂伊萊恩並不是原本的白獅人少年伊萊恩，他變成了一名白鹿人。頭上長著灰白色的鹿角，鹿角上長有純白色的樹葉，他長得和洛裏安沒有太大的差別。他就像是，掉色了的鹿人青年洛裏安。
而且現在的他擁有著大樹海一帶的森靈魔術的全部使用權限。泰羅暫借給他的。
不管是在森林裏釋放讓人癱瘓在地的毒霧，還是讓鳥獸進行追蹤，都是他一個人在布的局。
＂我還是沒看懂。你到底是怎麼變成洛裏安哥哥的模樣的？＂在一旁觀察著的泰羅問道：＂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啊？＂
＂我、我的朋友埃德蒙擁有變身能力，可以通過喝下對方的血液，暫時變身成對方的模樣。＂伊萊恩答道，＂而、而且這並不是簡單地變成對方的外形而已。變身術通過追溯對方的存在和起源（卡瑪），可以使用對方原本能使用的一切能力。也、也就是說，這是徹底變成了對方。＂
洛裏安還在沉睡中。不過在泰羅的幫助下，讓洛裏安＂捐獻＂一小滴血還是可以做到的。泰羅對傷害洛裏安這種事情稍有微詞，但在伊萊恩的勸說之下終究還是點頭了。他也知道[永生泉源]的情報絕不能讓那群傭兵搞到手。那群傭兵一定要死在大樹海裏，一個都不能放走。
所以就有了伊萊恩現在這種作戰。通過追溯傭兵們留下的痕跡，推測他們前進的方向，並在對應的路上釋放一種帶有麻醉效果的毒瘴氣。
這個瘴氣伊萊恩之前見洛裏安用過好幾次，他清楚地知道如何使用這個麻醉瘴氣，所以他就用了。
不管那群傭兵的匿蹤能力有多強，能大範圍攻擊的瘴氣都會讓他們躺下。為了發動匿蹤而無法在林間迅速移動到傭兵們，反而被匿蹤係統害苦了。
而且這個瘴氣是無法徹底防禦的，即使傭兵們戴著防毒麵具，毒氣依然會從皮膚侵蝕進他們的身體裏，讓他們地身體逐漸僵硬，無法動彈。除非他們穿著的是能完全防阻外界空氣的生化防護服，否則他們根本沒有勝算。
而這個[獵狼]傭兵團第三部隊，很不幸地，沒有這麼徹底的裝備，而且他們也不能有。那種厚重的橡膠服很妨礙他們潛行。
即使他們真的擁有生化防護服，其實伊萊恩也有後手，他早就在傭兵們前進的方向的前方準備了大量荊棘叢林。鋒利的荊棘叢足夠在傭兵們的防護服上割出無數傷口，讓毒氣滲進去了。
他還調動了幾百頭不怕麻醉毒氣、並擁有些許熱能視覺的動物，在那片區域巡邏。到處蔓延的瘴氣會讓周圍的空氣溫度降低，更容易把潛行中的傭兵們暴露出來。隻要他們暴露行蹤，就是野獸們大顯身手的機會。它們追蹤到這群傭兵，專挑落單的人下手，包圍殲殺，逐個擊破，把掉隊的、單獨行動的傭兵殺個精光。
十二人的滲透部隊，在半小時內就沒了五個，隻剩下七人了。
等剩下的人察覺到事情不對勁時，他們已經身陷於更為濃烈的瘴氣毒霧之中。而且濃烈到這個地步的霧氣，讓傭兵們徹底暴露行蹤，他們的匿蹤係統會在周圍的霧氣中形成一個相當顯眼的＂空氣泡＂，鳥獸們僅憑肉眼就能判斷出他們的位置。
＂消滅他們。＂伊萊恩命令道。整個森林都在回應，仿佛它們聽見的是洛裏安的命令。
變身成洛裏安模樣的伊萊恩，發出的命令幾乎和洛裏安一致，大樹海中的動植物無法分辨出二者有什麼不同。唯一的不同，恐怕是他們下命令的殘酷性吧。
洛裏安的話，恐怕不會下令殺人，隻會擊敗這群傭兵，留下活口。
而伊萊恩的命令是＂照殺不誤＂，決不留下活口。
於是森林裏的動植物直接開大餐了。找到傭兵們之後，它們一擁而上，在傭兵們察覺到並開始反擊之前就咬斷他們的咽喉，扯斷他們的手腳，分食他們的血肉。
＂哇啊啊啊啊！！——＂看到自己的隊友一個接一個被屠殺和分食，傭兵的領隊終究是沒有耐心繼續維持住潛行了。那個潛行根本沒有意義，怪物們不就發現他了嗎？
他不想死，他不能死。他才不想因為這種愚蠢的任務，白白死在這個滿是怪物的樹林之中，白白成為野獸們的食糧。
他於是驚呼著疾奔起來，想逃離這片恐怖至極的大樹海。
但他這樣做毫無意義，所有人都知道終焉將至，他逃不掉的。
被瘴氣影響，速度早已大幅下降，現在連感知能力都大幅下降的他，便理所當然地一腳踩在陷阱上。
大樹海中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死亡陷阱。天然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