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素水始終慘白著臉,而我卻暗戳戳地興奮著。
如果能抱上太後的大腿,起碼多活幾年是不用愁了。越想著,越發覺得前方走地端莊的太後頭上好像出現了慈母般的佛光。
誰知到了太後宮裏,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有多單純。本以為太後隻是把我帶到她宮裏做做樣子,可誰知她竟把我帶到了安寧寺。
晉人尚佛,晉國先祖在時為保社稷安寧,特地在宮中修建了一小座佛寺,賜名安寧寺,居於後山,竹林翠環,流水潺潺,清心寡靜。
畢竟男女有別,所以寺中皆為尼姑,再後來,便成了太後太妃們常來的場所。
我來晉國才一天不到,晉帝麵都沒見著,就享受到了太妃的待遇。
不過這也是我能想到的自己最好的結局了,當個太妃,寄身廟宇,終老一生。
可惜晉帝登基三年至今膝下無子,不然我也好知道該抱哪位嬪妃的大腿啊。
我一路胡思亂想,總算到了目的地。太後忽然停步,對宮人說:“你們退下。”又對我頷首:“你隨哀家過來。”我乖乖跟了過去。
太後並未帶我進入正殿,而是來到安寧寺的一個廂房內。廂房內有一素淨打扮的夫人,正拿著佛珠,口中念念有詞。聽到我們進來,止了聲。一雙和緩的眸子看向我們,恭恭敬敬地對太後行了禮,那叫一個端莊大方。
我心頭靈光一閃,忽然知道了她是誰,先帝的趙太妃。
太後親自上前一步扶她起來:“趙姐姐,都說了多少次了,你身子素來孱弱,見到我不必行禮,這又沒有外人。”
我聽得一個料峭,心中腹俳:太後這算是把我當成自家人了麼?
趙太妃拉著太後坐下,慈目對我笑了笑:“這就是周國來的公主罷?快坐下吧。”
我偷偷瞄了一眼太後,看她麵無異色,便找了個次等的位置坐下了。
太後話不多,周遭一股淩厲,令人不敢接近。與她交好的趙太妃性格溫婉,一雙杏眼中還微微可見少女的天真,我稍坐片刻後她便打開了話匣子。從近日的天氣開始,竟能聊到梅花糕的製法上。
我以為太後帶我來這抄佛經不過是個借口,真實目的是來這陪她們解悶的。可沒想到太後從頭到尾沒有忘了讓我抄佛經的事,最後扔下一句讓我把《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妙法蓮華經》,《大方廣佛華嚴經》抄一遍,不抄完不許出安寧寺就走了。
我一臉哀愁地問趙太妃這大概有多少字,趙太妃微微一笑,捧出幾部經書,我粗略一看,都想反省自己為什麼要答應拂玫來歡沁軒坐坐……
趙太妃將我安置在了她隔壁,並且表明有什麼需要都可以找她,我當她是客氣話,含笑稱是。沒想到趙太妃的神情突然嚴肅起來,注視著我的眼睛認真地說:“我並非同你客氣,想來公主不知曉罷?我也是周國人。”
我震驚地望著她。
她卻不再解釋,安撫性地拍了拍我的手,離開了。
我坐下,對著桌案上的燭台與佛經神遊,昨日此時我才剛到晉國,不過一天時間,竟翻天覆地變化了。腦中一團亂緒,一會兒想起拂玫,忽又想起皇後,忽又想起太後……。
趙太妃說她是周國人,雖然知曉她沒必要騙我,可時間線上是怎麼也對不上的,趙太妃膝下隻有二子,早就及冠了的,那麼她進宮至少二十年之前。可那時,周國與晉國關係並不好,且並未聽聞有哪個世家女子嫁與晉國。難道趙太妃隻是平常人家出身?
思緒越理越亂,幹脆不去理會,沉心雋抄佛經。
抄不大一會兒,手漸漸發酸,我自小慵懶,很少一次性寫過這麼多字。忽然聽見一聲輕巧的碰撞聲,不知是誰將一顆石子擲了進來。我大發好奇,忽然又有一顆石子擲進來,那紙糊的窗子又破了一個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