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瀝王朝四十八年。
京都,肇京,地牢。
幾縷殘陽照進牢獄,卻被無邊的黑暗所吞噬,在殘破的泥牆上泛不起一絲漣漪,那裏像是一副棺材坐落在這偏僻的角落,矮矮的,充滿著壓抑。
沈沛凝拿著一碗冷粥,坐在牢房裏唯一幹燥的角落,不久,這地方也同剩下的那片一樣,濕漉漉的發黴。
端起粥碗喝了一口,艱難的咽下去,粥水涼的胃裏發顫,哪裏有米粒,有米湯喝就不錯了。
沈沛凝捏起衣襟聞了聞,都餿了,她關進牢獄整整九天,加上當下暑天燥熱,多日不沐自然會有些難聞的體味。
嗬嗬,堂堂丞相嫡小姐,竟落得這般田地。
“踏——踏——”,牢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穩健而有力。
沈沛凝正好奇是何人,聞聲望去,先是看到蹬著一雙錦繡鞋的腳出現,而後,便瞧見了是誰。
看到那張臉,沈沛凝麵容驟然轉急,狠狠咬緊貝齒,那種帶著恨與怒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個人看。
這個人她再熟悉不過了,同她在府邸生活了十六年,她的庶二妹——沈莫璃。
沈莫璃看著沈沛凝此刻的落魄,笑得那叫一個解恨又得意,聲音如遇喜事的百靈鳥,歡天喜地,“我的好姐姐,這幾天在牢獄裏受了不少苦吧,瞧瞧這小臉,都瘦了。”
她越這個樣子,就越讓沈沛凝怒意難消,為泄恨當即將手裏的粥碗摔在地上。
“啪嚓!”,粥碗墜地而碎,沒能響完,沈沛凝難以遏製的怒聲便響起,“是你!是你在我端給貴妃娘娘的膳食裏下的毒!我被關進大牢,都是你害的!”
那樣極大的怒吼,瞬間在牢房裏徹響開來,傳出去好遠好遠。
沈莫璃捏起一絲冷笑,“姐姐,沒有證據的事情可不能亂說,不然便是罪加一等,汙蔑他人了。”
沈沛凝站起身來,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卻因有牢房阻攔,隻能雙手死死的抓著牢獄欄杆,雙眼猙獰的看著她,怒道,“我給貴妃娘娘準備的八寶魚隻經過你的手,不是你還會有誰?”
沈莫璃看著沈沛凝火冒三丈之態,笑得越發稱心如意,也不接沈沛凝的話往下說,隻道,“姐姐毒害貴妃一事鐵證如山,眼下就連父親都已無計可施,陛下剛下令,明日午時菜市口問斬。”
沈沛凝倒吸一口冷氣,她是被冤枉的,真正的罪魁禍首就在眼前,她怎能甘心枉死,扯著嗓子喊得更大聲了,“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我要見陛下!我要見貴妃娘娘!”
沈莫璃不屑的白了沈沛凝一眼,冷道,“姐姐就別癡心妄想了,你現在連走出這小小的牢房都辦不到呢。”
沈沛凝艱難的咽了口吐沫,轉念一想,眼底一亮,眯著眼睛看著沈莫璃,“不會的,倘若我明日問斬,今日來探望我的應該是父親和母親,不該是你!”
聽此話,沈莫璃的眉頭緩緩的緊湊在了一起,“姐姐還真是冰雪聰明。”
沈沛凝冷哼一聲,“哼,想必是此事欲敗露,我即含冤得雪,換做你鋃鐺入獄吧?”
沈莫璃明顯的慌了,廣袖下的十指握緊,冷道,“父親為了你居然肯在金鑾殿跪了一天一夜,懇請陛下查明此事,就連被害的貴妃娘娘,都拖著病懨懨的身子替你在陛下麵前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