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的一把火,焚盡了譚家滿門,卻也燒盡了薛家的氣焰。十八年前,越州誰不知道譚家和薛家是關係甚好的兩大世家,一經商,一為官,相互照應,也相互扶持。倒不是官商勾結,隻不過為了不受別人壓迫而已。
可世事無常,誰又能想到十八年前的一個雪夜,也不是是得罪了何人,譚家滿門一夜間被屠戮殆盡,譚家偌大的家業也被一場大火焚了幹淨。薛梵記得清楚,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天灰蒙蒙的,像是哭喪著的臉。譚家人四十三口人,血留了滿地,溫熱的血融了雪,複又被紛紛揚揚的雪覆蓋,還來不及掩埋,又融化在血水。反反複複,血水混著落雪,格外的刺目!
那時譚妄還是小小的一個孩童,緊緊的縮在一角,不哭也不鬧,眼睛睜得大大的,就那樣靜靜的看著,看著譚家人生,看著譚家人死,看著譚府在一場大火裏焚燒殆盡!
事後,官兵趕來,譚妄對著他笑,他說:“大哥,終有一天我會親手取回我所失去的一切!”
薛梵永遠記得譚妄的笑,以及決絕離去的模樣。漫天的飄雪,背後是滾滾的煙塵與廢墟,譚妄就在那樣的雪天,那樣的血海裏,決絕離去。薛梵不知他經曆的什麼,也不知他學得了什麼,隻知道,等他再回來,就變成了完全不一樣的人,不會笑,不會惱,一張木然的臉上從未有過其他表情。薛梵好不容易找到了他,見到了他,卻是完全陌生的一個人。
譚妄說的對,比之他,自己確實也沒有好到哪去。滅了譚家的那把火還未熄滅,薛府便被血水衝了個幹淨。薛家上上下下五十二口,除了薛梵沒有留下一個活口,流出的鮮血然後了後院的荷花池。
原來同樣的一天,鮮血染紅的大雪不止一處,區別也不過就是一處被一場大火焚個幹淨,一個淋漓鮮血觸目驚心。而譚妄與薛梵,也不過是一個親眼目睹了家人被屠戮,一個則事後觀盡親人淋漓鮮血。確實誰比誰都好不到哪兒去!
十八年啊,十八年的時間改變了一個人很多,比如譚妄,又如薛梵。雖說滅他們滿門的罪魁禍首早已伏誅,可,他們好像怎麼也回不去了!
“謙和,一十八年啊,你不提,我都不記得已經過了這麼久。當年的事,誰也說不好到底是誰連累誰,誰又牽連誰,薛家與譚家早就是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誰又能說清到底是因誰而遭劫呐!而今薛譚兩家,也隻剩下你我二人,你當真是要與我割袍斷義嗎?”
薛梵望著窗外悠悠的歎,明明是同一片天,明明是同一輪日同一彎月,卻總是感覺一切都變了。天不在那樣藍的透徹,太陽不在那樣暖的灼心,月亮也不再是溫柔漂亮的剪影,甚至,人,都不再是以往的人。
譚妄沉默,後而笑了,“割袍斷義?我多年前就不再穿寬鬆的袍子了,又哪裏來的袍子讓我割呢。”
有些時候,人總想與過去來個了斷,徹徹底底的了斷,可他們總是忘了,是人總會有過去,過去便是自己的一部分,若是你當真割斷了過去,那你便也稱不上是你了。
什麼執著不執著,譚妄也不過是不想再去與過去的人有所牽扯,或許這樣,他便能慢慢的忘記一切。可,若是想忘,他或許早就忘了,也不會一直停在這片傷心之地不願離去。說什麼冷漠,大抵是他不知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麵對那個和他一樣痛失親人卻比他堅強對他無比照顧的大哥吧!
言語是刀,傷人又傷己。譚妄看著對他微笑的薛梵,竟沒頭沒腦想起這句話,早知如此,他又何必說那些話呢,如此親人,他也隻有這麼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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